大兴安岭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王铁成攥着猎枪的手心里全是汗。
身后传来树木断裂的巨响,那只体型如小山般的东北虎又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松树,虎啸声震得枝头积雪簌簌掉落。
张建军,你他娘的倒是开枪啊!
李长顺躲在一棵歪脖子树后,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腰间的牛皮弹药袋己经空了一半,刚才慌乱中连开三枪都打在了树干上。
张建军紧咬着后槽牙,枪管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痕:这畜生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准头!
队长,咱要不分开跑?
王铁成瞪了他一眼,浓眉下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分开跑?
你当这老虎是吃素的?
再说了,赵南还没找到呢!
他抬手用袖口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气喘吁吁的汉子。
都给我听好了,往西侧的灌木丛跑,那儿树密,老虎施展不开!
众人跌跌撞撞地在林子里奔逃,零下三十度的气温里,每个人的棉裤都结了冰。
赵二柱突然被树根绊倒,摔了个狗啃泥,手中的猎枪甩出去老远。
他回头望去,只见老虎黄色的皮毛己经近在咫尺,钢鞭似的尾巴扫起漫天雪雾。
***……完犊子了!
赵二柱绝望地闭上眼,却听见一声闷响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王铁成不知何时折了回来,用猎枪枪管死死抵住老虎的下颚,两人正顺着斜坡往下滚。
快跑!
王铁成的吼声响彻山林,他感觉肩膀被老虎的利爪划开一道口子,***辣地疼。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从斜上方传来,一颗子弹擦着老虎的耳朵飞过,惊得它猛地转头。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趴在一棵樟子松的树杈上,手中的猎枪还在冒烟。
正是刚才爬上树的陈根,他嘴唇哆嗦着喊道:队长,我、我打中它了!
王铁成趁机从老虎爪下挣脱,连滚带爬地退到树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棉袄己经被鲜血浸透。
他抬头看向陈根,刚要说话,却听见远处雪地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
雪地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朝下的趴在地上。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
感觉胸口像是被人插了把刀,每呼吸一下都疼得钻心。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远处有几棵高大的树木,枝桠上挂着冰棱。
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却发现手中握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形状怪异,像是一根短棍,却比寻常短棍重得多。
这是......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含着沙砾。
突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是曹友闻,自己身穿铠甲,手持长剑,在战场上与蒙古铁骑厮杀。
流溪沟之战,他被敌军重重包围,最后一剑刺入一名蒙古将领的咽喉,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难道......我没死?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兽皮衣物,心中满是疑惑。
这是什么服饰?
为何如此粗糙简陋?
还有手中这金属物件,究竟是何物?
他试着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又摔倒在雪地上。
胸口的伤口己经被冻成冰碴,每动一下都有刺骨的疼痛。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道疤痕,形状像是被刀划开后愈合的痕迹。
这不是他的伤,他记得自己身上的伤痕都是战场上留下的剑伤和箭伤,没有这样的刀疤。
难道......还借尸还魂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否决了。
作为熟读兵法的将领,他从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但眼前的景象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树木断裂的声音和动物的嘶吼。
他警觉地趴在雪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个金属物件,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判断着声音的来源。
小心!
老虎又追上来了!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曹友闻一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紧张和恐惧。
紧接着,他看见几个人影从树林里跑出来。
其中一人穿着深色的棉袄,腰间挂着一个牛皮袋子,手中拿着一个和他手中类似的金属物件,只是更长一些。
后面有一个巨大的身影紧追不舍,黄褐色的皮毛,正是一只老虎!
曹友闻心中一惊,他在战场上见过战马、见过大象,但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老虎。
在他的认知里,老虎是山林中的猛兽,轻易不会与人冲突,但眼前这只老虎却显然己经被激怒,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王铁成靠在树干上,感觉自己的体力己经快耗尽了。
老虎被陈根的那一枪吓了一跳,暂时退到了树林边缘,但它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那里,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们。
队长,你说赵南会不会真的己经......赵二柱不敢再说下去,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猎枪,指节捏得发白。
放你娘的狗屁!
王铁成骂道,赵南那小子命硬着呢,再说了,他可是为了帮村子驱赶狼群才进的林子。
上一任守山人死了以后,村里有谁敢接这活儿?
是他赵南站了出来!
说到这里,王铁成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想起赵南第一次当守山人那天,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
站在村口,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和无畏。
那时候他还调侃赵南:小子,这守山人可不是好当的,山里的狼啊、熊啊,随便一个都能要你的命。
赵南却笑着说:队长,您放心,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啥野兽没见过?
再说了,我要是怕,这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咋办?
就在这时,张建军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雪地,惊呼道:你们看!
那是不是赵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影趴在雪地上,身上穿着和赵南一样的兽皮衣物,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
王铁成心中一喜,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朝着那身影跑去。
赵南!
赵南!
他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曹友闻听见有人喊“赵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朝他跑来,脸上满是关切。
他突然想起,在刚才闪过的记忆中,“赵南”似乎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