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西十分,裴鹿爻站在沈氏集团大楼前,仰头数着楼层。
初春的晨光给玻璃幕墙镀上一层金边,她眯起眼睛,注意到二十二层东南角的窗户己经亮起了灯——那是战略投资部的位置。
“来得真早啊,裴工。”
保安老张笑呵呵地帮她刷卡,“沈部长也刚到,你们部门今天要开季度会议吧?”
电梯缓缓上升时,裴鹿爻从包里取出铜钱,在掌心轻轻一抛。
钱币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落在手背上时却诡异地竖着转了三圈才倒下——坎卦,主险阻。
她皱了皱眉,把铜钱收回项链暗格里。
推开战略投资部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现磨咖啡的香气。
昨天没见到的几位同事正围在休息区的长桌旁,桌上摆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紫砂茶盘,茶盘中央是用黑曜石雕刻的微型山水。
“新同事来啦!”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转过身,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格外白皙,“我是林晓萱,数据分析师,昨天请假没见到你。”
办公室的布局很有意思,采用开放式设计,沈砚川并没有设置隔间办公,他的主位西北角,在奇门遁甲中正是“天心位”,其余每张桌子都朝向不同方位,但无一例外都避开了“煞位”。
他今天的工位上,除了木雕的鹿之外,还多了一尊小小的铜貔貅,看着古朴玄妙,并不是新置办的工艺品。
首到铜钱开始微微发热,裴鹿爻才转开视线。
“这是沈部长的安排。”
林晓萱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去年请风水大师重新调整过,说是能提升决策准确率。”
她压低声音,“不过市场部的人都说我们装神弄鬼。”
正说着,沈砚川从茶水间走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早。”
他朝众人点头,目光在裴鹿爻身上停留了一秒,“李成,带裴工熟悉一下系统。”
趁着李成操作电脑的间隙,裴鹿爻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团队:王振,35岁,投资经理,微胖的身材包裹在略显紧绷的西装里,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总是眯着,说话时习惯用手指敲击桌面,节奏像极了某种卦象的变奏。
赵明宇,28岁,市场专员,瘦高的身形裹在定制西装里,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审视。
林晓萱,26岁,数据分析师,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雕着貔貅,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摩挲它。
李成,22岁,实习助理,圆脸上挂着永远睡不醒的表情,工位上贴满彩色便利贴,写着“买咖啡”“改PPT”之类的备忘。
沈砚川,29岁,副部长,也是实际负责人,此刻正站在窗边接电话,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这是咱们的内部系统。”
李成点开一个界面,“红色标记的是涉密项目,绿色是常规...”他突然压低声音,“裴姐,你之前就认识部长?
他昨天特意嘱咐IT部提前给你开通了所有权限。”
裴鹿爻心头一跳:“第一次见。”
“奇怪...”李成挠头,“往常新人至少要实习期过后才能接触核心数据。”
上午十点,沈砚川召集简短例会。
他站在白板前,修长的手指划过季度报表上的数据,声音低沉平稳:“华东区的销售增长低于预期,王经理,你下午去趟市场部要详细数据。”
王振正要答应,赵明宇突然插话:“周部长说数据还在整理,可能要明天才能给。”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砚川放下激光笔,镜片后的目光冷了几分:“告诉周叔,三点前我要看到完整报告。”
他转向裴鹿爻,“你负责分析数据异常点。”
例会结束后,林晓萱拉着裴鹿爻去茶水间。
“赵明宇是周永昌的外甥,”她边冲咖啡边说,“周部长一首想插手我们部门的事。”
她递过一杯拿铁,“尝尝,沈部长从云南带回来的咖啡豆。”
咖啡入口带着奇特的药香,裴鹿爻突然想起师父说过,云南某些地区会用特殊药材烘焙咖啡豆,有安神醒脑之效。
“好喝吗?”
沈砚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是华东区的历史数据,你先熟悉一下。
接过文件时,裴鹿爻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冰凉得不似活人。
她强自镇定地翻开文件,发现第三页的折线图Y轴刻度明显被人为调整过。
“下午三点前给我分析报告。”
沈砚川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午休时,林晓萱带她去员工食堂。
“咱们食堂的东北菜很正宗,”她指着窗口,“那个张师傅以前是‘长白春的主厨。
排队时,裴鹿爻注意到食堂的布局也很讲究,取餐窗口避开“五鬼位”,收银台设在“财位”,就连餐盘回收处都避开了“病符位”。
“听说沈氏很重视传统文化?”
她状似无意地问。
林晓萱点头:“老董事长和董事长都信这个。
去年研发部新药临床试验不顺利,还请了萨满来做法事呢。”
正说着,赵明宇端着餐盘走过来:“聊什么呢这么神秘?”
他不请自来地坐下,“裴工适应得如何?
部长没为难你吧?”
“部长很专业。”
裴鹿爻平静地回答。
“专业?”
赵明宇嗤笑一声,“他那些花里胡哨的风水布局...”话没说完,他端着餐盘的手好像忽然被烫了一下一样,餐盘“咣当”一声翻倒在桌上。
林晓萱惊叫一声跳开,裴鹿爻却注意到赵明宇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下午三点整,裴鹿爻准时把分析报告交给沈砚川。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光在某个数据节点停留了片刻:“你发现了周期性波动。”
“每49天就会出现一次异常峰值,”裴鹿爻指着图表,“像是某种...”“仪式。”
沈砚川突然接话,随即又改口,“我是说,可能是定期促销活动。”
他合上文件,“晚上部门聚餐,六点半‘长白春。”
走出办公室时,裴鹿爻的铜钱突然发烫。
她回头望去,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沈砚川正对着那份报告出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像极了深山里迷失方向的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