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青石板路映出粼粼鬼火。
陆婉儿被粗麻绳捆在百年槐树下,冰冷的河水己漫过膝盖,远处佛堂的铜钟正敲第三声,这是嫡母曹氏给她的”子时三刻沉塘“死期。”
二姐!
“十五岁的陆明修冲破拦阻,扑到岸边时膝盖磕出鲜血,他腰间还挂着白天刚从书肆偷藏的《洗冤集录》,”我去请祖父做主!
他们不能私刑杀人!
“”明修退后。
“陆婉儿抬眼,水珠顺着睫毛砸进衣领。
她望着五步外撑着鎏金伞的妇人——嫡母曹氏正用帕子掩鼻,仿佛眼前不是待死的庶女,而是阴沟里的臭虫。”
主母宅心仁厚,竟愿留你全尸。
“嫡姐陆清禾踏过积水走近,袖口金丝绣的并蒂莲沾了泥,”若不是你偷藏珠胎,替我顶下这桩丑事,我早该披上嫁衣做侯府夫人了。
“喉间泛起冷笑,陆婉儿却垂眸装出怯懦:”清禾姐姐可知,珠胎……究竟是谁的?
“话音未落,岸边灯笼突然全灭。
黑暗中传来利刃出鞘声,陆婉儿手腕微动,藏在袖中的羊肠线己割断麻绳——这具身体的原主三天前就该病死,如今借尸还魂的她,可是带着现代法医的二十年记忆。”
点灯!
快搜!
别让她跑了!
“曹氏的声音带着慌意。
陆婉儿摸向领口,指尖触到生母临终前塞给她的羊脂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在柴房的发现:原主所谓”未婚先孕“的”落红帕子“,分明是用茜草汁染的边角料,而真正的证物——她藏在袖中的绸缎,此刻正随着暴雨浸透,显露出星星点点的朱砂色。”
找到了!
“随侍丫鬟举着灯笼凑近,陆婉儿故意踉跄着跌入光区,胸前衣襟绽开半寸,露出绷带缠绕的小腹:”主母说我有三个月身孕,可胎儿该在脐下三寸,我这儿……“她指尖猛地戳向自己胃脘,”怕是喝了三个月的藏红花吧?
“人群倒吸冷气。
曹氏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陆婉儿扯断绷带,露出小腹上尚未结痂的刀伤,”三天前我发高热昏迷,是谁让稳婆在我腹部划刀,又灌下活血药伪造胎衣?
“她抓起岸边积水,混着泥沙泼向陆清禾,”若真是我私通,姐姐为何要替我遮掩?
莫非……该沉塘的另有其人?
“陆清禾尖叫着后退,发间金步摇坠落泥潭。
她慌乱中摸到袖中锦帕,刚要撕碎却被陆婉儿抢过——那帕子角落绣着”承“字,正是定北侯府嫡子萧承煜的小字。”
萧公子的贴身之物,姐姐何时有的?
“陆婉儿扬手将帕子甩进河心,”是上个月花灯节,你扮成丫鬟溜出府吧?
我可听说,萧公子的暗卫亲眼看见……“她忽然顿住,望向河对岸阴影里闪过的玄色衣角。
曹氏终于意识到局势失控,厉声喝道:”来人!
不管死活,给我——“”慢着。
“一道冷肃男声刺破雨幕。
十六盏气死风灯同时亮起,照出河畔立着的锦衣少年,腰间玉佩刻着”明“字——竟是陆家老夫人身边最得宠的管事太监。”
老夫人有令,“少年展开金镶玉笺,”二小姐身子不洁,着即送往庄子静养,即日起禁足百日。
“陆清禾脸色惨白:”这算什么处罚?
她明明……“”姐姐舍不得我走?
“陆婉儿任由宫人解开她腕上绳索,指尖悄悄将半片鸡血冻塞进袖底——这东西遇热即化,正是她今早用厨房鸡血混着草药冻成的”落红“伪证,”不如劳烦姐姐送我一程?
毕竟……你绣帕上的血,可比我的真多了些。
“最后一句话压得极轻,却让陆清禾浑身一颤。
她望着陆婉儿被扶上马车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自己跌跌撞撞冲进母亲的佛堂,裙角还沾着萧承煜书房的檀香味,而母亲正对着观音像擦拭剪刀,刀刃上凝着暗红的……究竟是血,还是茜草汁?
马车轱辘碾过积水,陆婉儿掀开窗帘,看见陆明修正被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拉住。
少年朝她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他们的暗号,代表”三日后子时,西跨院密道“。
她低头抚过掌心的银针,这是今早从太医院典籍里顺的。
想起方才河对岸那个戴斗笠的身影,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可那道从眉骨斜贯至下颌的伤疤……分明与萧承煜暗卫的特征吻合。”
小姐,您的手在流血。
“丫鬟春桃递来帕子。
陆婉儿这才发现掌心被银针扎破,血珠滴在羊脂玉佩上,竟隐隐映出”药王谷“三个字。
雨声渐歇,马车拐进侧门时,她听见街角传来更夫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与此同时,百米外的茶楼上,萧承煜将手中密报揉成一团。
纸上”陆府庶女沉塘“的字迹己被雨水晕开,露出背面用密蜡写的小字:”玉佩现世,疑与端妃遗孤有关。
“他指尖敲了敲桌案,窗外月光忽然刺破云层,照亮案头半卷《洗冤集录》,其中”验伤篇“被朱砂圈出:”若假作落红,可取公鸡血混白芨末,烘干成冻,遇热则化,色如处子之血。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承煜望向陆府方向,雨声中隐约传来少女清冽的嗓音,混着夜露与铁锈味,像把刚开刃的手术刀——”春桃,明日去太医院借《千金方》,我要研究下……怎么让藏红花喝了不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