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吴岩就带着曹学兵出去周围转了一圈。
还去附近帮他办了公交卡和新的手机卡。
这是个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马路上没有那么多低头族，但是每个人也是行色匆匆，燕京的时间都比别的地方宝贵。
曹学兵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吴岩在场地里巡视，确保工人没有偷奸耍滑，故意怠工。
期间也见过松哥几次，也都是行色匆匆，偶尔晚上还会带着几个衣着时尚的女人来店里转一转，然后就进办公室聊天，每天都是如此。
“热不热大兵，走啊去楼梯口抽颗烟。”
七八天以后的一个下午，吴岩拍了一下曹学兵说道，“还行岩哥，走吧岩哥，今天也快完事了。”
曹学兵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楼梯口。
“晚上别吃餐厅了，去小伟那，尝尝他妈包的馄饨，贼好吃。”
吴岩边抽烟边跟曹学兵说道，“伟哥那还卖馄饨呢？”
曹学兵有些诧异，从住宿舍到现在曹学兵只去小超市买过一次香烟，还没注意到小伟还有个妈妈也在。
“你就吃吧，皮薄馅大，汤都是鸡架子熬出来的……”一提起小伟妈妈的馄饨，吴岩顿时眉飞色舞的给曹学兵吹嘘了起来。
“岩哥，岩哥……”吴岩和曹学兵一回头，漆黑的走廊里传来了工人师傅的声音。
“咋啦？
又跳闸了啊？”
吴岩扔下手里的烟头一脚踩灭，转身向店里走去，“不是不是，刚看过了闸好好的合着呢，准是物业又把电掐了。”
工人师傅擦了擦脸上的汗着急的说道。
“这帮王八犊子，收东西的时候挺快，狗屁事办不明白！
我一会去找物业经理。”
吴岩皱着眉头大骂道。
“不行啊岩哥，今天刚打的胶，必须用风扇吹，才能干的快，明天首接上板材了。”
工人师傅急忙解释道。
吴岩皱了皱眉头，“我现在去物业办公室。”
嘟囔了一句吴岩转身向电梯走去，“岩哥，岩哥……”工人师傅一看吴岩要走，紧忙招呼。
“又咋啦？”
吴岩停下脚步转向工人师傅。
“材料也到了，在后门呢，保安不让上来。”
工人师傅紧忙说，吴岩听了以后小声骂了一句，“艹，咋这么不顺呢今天？”
看向曹学兵，“大兵，你去后门跟保安说一下，就说二楼的，我去物业办公室找老王。”
吴岩向曹学兵嘱咐道。
“好嘞岩哥。”
曹学兵点了点头转身从楼梯下楼往后门走去。
到了一楼后门处，果然有两个灰色制服的保安，正在门口坐着，门外对着几个纸箱，旁边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师傅一脸茫然无措。
曹学兵快步走向保安，“大哥，我是二楼歌厅的，这是我们的装修材料，您抬抬手儿。”
边说边向两个保安一人散了一颗烟。
其中一个接起香烟，第二个保安打量了下曹学兵手里的烟盒，把头瞥向一边，“物业规定，工人进出必须得登记才能进，他没登记啊。”
第二个保安慢条斯理的说着，第一个保安一看顺势把香烟夹到了耳朵边，曹学兵点燃的打火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大哥，通融一下，他就是送货的，不是装修的，今天早上我跟吴岩不还过来跟您打过招呼。”
曹学兵收起放下手里的打火机，跟保安解释道。
原来每天吴岩都会给后门的保安买两盒香烟，曹学兵见过好几次了。
要不每次送材料都得登记，阎王好送小鬼难缠。
“我管他送货的装修的，没登记就是不能进。”
保安盯着曹学兵不耐烦的说道。
曹学兵看着眼前的保安，又回头看了看楼梯口，吴岩去了物业办公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强压下心里的怒气，“那这样大哥，麻烦您给他登个记。”
曹学兵勉强的笑着说到。
“登记簿在组长那呢，组长现在不在，你们等着吧。”
保安看着曹学兵轻蔑的笑道。
曹学兵闻言顿时怒气上涨，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冷下脸来。
曹学兵转身走向送货师傅，“师傅就这些货吗？”
轻声问道。
“就这些就这些，单子在这呢。”
说罢师傅向曹学兵递出手里的单据。
曹学兵接过单据看了看，“人不能进，货能进吧？”
曹学兵转身向保安面无表情的问道。
保安冷笑了几下没有搭理曹学兵，“师傅你走吧。”
边说边出兜里的笔在单据上签下了字，顺手把单据还给了师傅。
送货师傅看着曹学兵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木木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转身上了货车。
曹学兵试着搬起一个箱子，掂量了一下也就三十多斤重，不是很重。
曹学兵把材料一箱一箱的搬到一楼的货梯口，期间两个保安就抽着烟面无表情的看着曹学兵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一趟的来回搬着货物。
“呼。”
曹学兵弯腰放下最后一箱材料，呼出一口粗气，虽然东西不重，曹学兵身体魁梧也有些蛮力，但是十多箱材料也耗费了些体力。
曹学兵刚要伸手按货梯的按钮，“砰。”
左边大腿被人踢了一脚，“艹，给你点逼脸了！”
曹学兵向右一趔趄，转身看去，两个保安站在他左侧，其中一个保安扬起手里的塑料棍棒，指着曹学兵骂到。
曹学兵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只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股脑的冲向了脑袋，抬腿便向骂人的保安蹬去。
骂人的保安身材偏瘦，只有一米七五左右，比曹学兵矮快一个头，体重更是天差地别。
胯部被踢了一脚，顿时向后倒去，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另一个保安见状顿时冲了上来，撞向曹学兵，抓住曹学的肩膀向电梯门推去，“艹，来人啊，快来人，有人打架！”
蹲坐在地上的保安边挣扎着起身边边大喊道。
曹学兵此时跟另一个保安互相抓住肩膀开始了角力。
骂人的保安起身后也冲了过来，抱住了曹学兵的左胳膊，三个人撕扯在了一起，“艹尼玛的，敢还手，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
骂人的保安冲着曹学兵面目狰狞的喊到。
曹学兵自小跟父亲聚少离多，在母亲身边长大，被抓后，从看守所出来，母亲西十出头的年纪，鬓边竟然出现了几缕白发，曹学兵心里对母亲更是愧疚无比，曹学兵接受不了有人侮辱母亲，虽然是大部分人都会骂的第一句脏话。
曹学兵更加的愤怒，抓着两人衣服的手控制不住发起了抖，眼泪也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从小就这样，每次打架或者极度愤怒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手抖流泪，为此还受过不少嘲笑。
曹学兵右手发力甩开了一个保安，左手用力抓住骂人保安的头发向后拉去，用身体把他顶在墙壁上，右手从兜里抓出刚才签字的笔，笔尖死死的顶在了柔软的脖子上，仿佛随时都能刺穿皮肤，“你再骂一句！”
曹学兵脸贴着脸，用充血发红的眼睛低声向骂人保安发问，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平日有些憨傻的面目此时却异常狰狞可怕。
这时一楼各处的保安听到了喊声，也都赶了过来，五六个人一边呵斥一边纷纷上来拉扯曹学兵，一时竟没有办法把两人分开。
“大兵！
别冲动！”
吴岩的声音从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撒开！
妈的，我让你们撒开手！”
吴岩拉扯着一众保安，来到了曹学兵身边，用力拉着曹学兵拿着笔的手，生怕曹学兵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曹学兵看着吴岩冷静了下来，慢慢送开了手，骂人保安顿时后撤到人堆里。
“怎么回事？”
一个有些冷冽的声音冒了出来，曹学兵转头看过去，是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在问。
“经理，送货他不按规定登记，我不让他进，他还打人。”
骂人的保安恶人先告状，率先解释道。
这应该就是物业的王经理，身材看起来有些臃肿，不过头发倒是茂密异常。
“我自己搬进来的，送货的人没进来，我登什么记？”
曹学兵冷冷的看着王经理说道。
王经理审视着曹学兵和一众保安，“***的……”骂人的保安刚要开口，“你先不用说了，一会儿我会挨个了解情况，小吴啊，这是你们新员工？”
王经理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老板弟弟，刚来的。”
吴岩开口向王经理介绍着曹学兵，王经理看了曹学兵一眼开口缓缓说道，“小吴你们先送材料吧，我了解下情况，晚点跟曹总沟通。”
说罢转身离开，一众保安也紧跟其后，骂人的保安回头狠狠地看了曹学兵一眼。
“哪儿受伤了？
大兵？”
吴岩拉着曹学兵的胳膊，眼神在身上不停地扫视。
曹学兵摇了摇头，“没受伤咋哭了？”
吴岩开口问道，曹学兵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紧忙摇了摇头，然后按下货梯按钮。
吴岩看曹学兵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往电梯里搬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帮着曹学兵往电梯里搬货，“到底咋回事啊，跟哥说说，咋欺负的你，不行一会儿咱俩下去干他就完了。”
随着货梯门关闭，吴岩放下手里最后一箱材料又问道。
曹学兵这时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一五一十的跟吴岩说了刚才发生的事，“艹，这帮逼样的，真是给脸不要脸，等一会儿大哥来了，没他俩好果子吃，这也完事了，走咱俩出去吃点东西。”
吴岩骂骂咧咧的并安慰曹学兵道。
曹学兵点了点头，吴岩顺势给曹学兵递上一颗香烟调侃道“我就说这体格子不白长，跟我老家林子里的大野猪似的，刚才五六个人拉不住你啊。”
曹学兵吸了口香烟跟着吴岩向楼下走去。
俩人正在旁边的快餐店吃饭，吴岩就接到了松哥的电话，扒拉两口两人又匆匆回到了北河大厦。
“你先去旁边，我进去帮你解释解释，看看情况，一会儿我叫你你再进去。”
临到店里最大包房的门口吴岩拦下了曹学兵说道。
原来吴岩看曹学兵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神游物外，好心去打打前站，帮曹学兵解释一下，毕竟这才刚来几天就跟物业打了一架，曹学兵木木的点了点头，走向走廊另一头的包房。
“大兵大兵！”
曹学兵还在胡思乱想，松哥会不会把他撵回老家，吴岩在走廊喊道，曹学兵赶紧转身走向吴岩，吴岩冲曹学兵招了招手。
一进包房，只见松哥金哥岳哥三个人都在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同时抬眼向曹学兵望去，曹学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了包房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大兵你牛逼啊，让你出来挣点儿钱，你出来捅人了？”
松哥点燃一颗烟，随手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
曹学兵顿时手足无措，他本意也是为了维护松哥的利益，没想到却变成了坏事。
“这群臭虫也是趴我们身上吸血惯了，这次也给他们提个醒，真当咱们开的是善堂啊？”
岳哥打量了下曹学兵开口向着松哥说到。
“还拿笔捅人？
你小子挺有创意啊？
还拿什么捅过人？
拿没拿手指头捅过人？”
松哥面色严肃，吐了口烟圈冲着曹学兵问道。
“哈哈哈哈……”岳哥跟金哥闻言顿时开口大笑，曹学兵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我还用卫生纸和牙膏做的匕首捅过人。”
曹学兵小声的嗫嚅道。
松哥听着曹学兵说的话，顿时被曹学兵气笑了。
“艹，我跟你这蛋逼呢？
你是……”松哥生气的刚要向着曹学兵说些什么，“看大兵这体格子像个莽夫打手，没想到有这手艺呢啊？”
原来是金哥出声调侃道。
“大兵毕竟还是岁数小，这事儿不怪他，就是太给这帮孙子脸了，早晚办丫挺的。”
金哥又说了一句，曹学兵有些感激的看向金哥，竟然是金哥给他解了围，“再给老王送两张购物卡吧，马上开业了，宁欺君子，莫欺小人，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和气才能生财。”
岳哥开口说道后转头看向松哥。
松哥脸色晦暗抬头看向曹学兵，曹学兵知道两张购物卡肯定价值不菲，顿时低下了头不敢看松哥的眼睛。
开口说道“爱玩儿刀是吧？
开业了以后你就去切果盘，不是爱玩儿刀么，你好好玩儿。”
松哥说道。
曹学兵不知道什么是果盘，也不敢再辩解什么，只能一味沉默。
“下楼去给我买两包点儿八，大兵。”
金哥边向曹学兵说到，然后边转身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到茶几上。
曹学兵第一时间看向了松哥，松哥一言不发的看着曹学兵，曹学兵顿时坐蜡，不知道该不该去。
“去啊，快着点啊，我考察考察你这速度怎么样。”
金哥嘴角微笑的向着曹学兵说道。
曹学兵看向松哥，松哥低头打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并没有制止，曹学兵过去拿起茶几上的钱，转身出门向楼下快步走去。
买好了香烟回去的路上，曹学兵心里对金哥有些感激，捏着手里的零钱和香烟，快步向着包房走去，没到门口却碰上了松哥一行西人往电梯走去，曹学兵赶紧小跑过去。
曹学兵把手里的烟和找零递向了金哥，金哥却只把香烟拿了过来，“拿着吧，剩下的是你的小费。”
金哥开口说道，曹学兵转头看向松哥没敢收下手里的钱，点儿八并不是什么名贵香烟，找回来的零钱足有***十，松哥看了一眼曹学兵并没有理会，向着电梯走去，金哥和岳哥同时笑了笑。
吴岩对着曹学兵一顿挤眉弄眼，曹学兵有些不知所措的放下了手，“拿着吧，还真是有点傻气。”
金哥说完也跟着松哥岳哥走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关上，曹学兵也松了口气。
“以后这种钱让你拿着就拿着，没事儿。”
吴岩挎着曹学兵的肩膀说道，曹学兵点了点头，“你毕竟是松哥堂弟，放心吧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等东西都到齐了我教你切果盘，你岩哥我刚入行也是果盘师，我那果盘切的……”吴岩又喋喋不休的开始向曹学兵吹嘘起了他的光辉历史。
“走啊，咱俩去网吧干两把联盟，再买两个鸭头，美滋滋儿。”
话锋一转吴岩就要拉着曹学兵去网吧，曹学兵看了看手里的钱笑了笑说道“今晚的鸭头管够。”
说罢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下了楼。
去网吧消磨了一番时光，己然深夜十二点了，曹学兵回到了地下三层的宿舍，躺在有些潮湿的单人床上，看了看手机没有母亲的短信，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曹学兵的脑子有些混乱，却没有多想什么，只翻了个身就睡去。
怒，都是有代价的，不是钱，就是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