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是在修缮《景德镇陶录》摹本时接到越洋电话的。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恒温修复室里,明代青花碎片正在紫外线下显影,母亲的声音夹着电流声刺入耳膜:"紫藤...今年开得特别好。
"修复刀悬在瓷片上方三毫米处,刀尖映出我骤然收缩的瞳孔。
十年前离家那夜,我亲手剪断了廊下开得最盛的紫藤花穗。
母亲立在满地残花里,怀里青瓷罐的冰裂纹爬上她眼尾:"走了就别回来,林家的女儿..."古籍残页突然在操作台上无风自动,夹在《陶冶图说》里的紫藤干花飘落在地。
这枚标本是上周从京都旧书店购得,夹在昭和年间《支那陶瓷全书》中的意外收获。
干枯的花瓣背面有朱砂小篆:"沧浪亭戊子年四月廿七"正是父亲失踪前三天。
"林小姐,您要的柴窑热膨胀数据。
"助手推门递来报告,封面上株式会社的樱花徽标压着片紫藤花瓣。
我触电般缩回手,报告滑落时露出扉页的借阅记录:借阅人签章处赫然印着"林秋白",那本该在1937年沉入运河的曾祖父名字。
地铁穿过隅田川时,包里的紫藤标本开始渗出露水。
隔着保鲜膜都能闻到的苏南梅雨气息,混着父亲书房特有的松烟墨香。
当第六片花瓣显出血丝状纹路时,我订了最快的航班——那纹路与童年见过的柴窑测温环一模一样。
飞机降落在虹桥那刻,手机收到典当行自动推送的拍品信息。
封面青瓷瓶的冰裂纹里,隐约可见父亲惯用的"之"字型走笔。
拍卖日期定在三天后,藏品编号尾数正是母亲来电区号的后四位。
一、紫藤棋局我站在沧浪亭斑驳的月洞门前,青苔顺着太湖石爬上"听雨"二字。
五月的风掠过耳畔,带来母亲种的紫藤残香,那抹淡紫却早已不在檐角摇曳。
钥匙在锈蚀的锁孔里发出叹息。
十年前离乡时封存的时光扑面而来,石阶缝隙里探出几簇细小的白花,像落在青砖上的雪粒子——是母亲最爱的六月雪。
这些倔强的小花从碎裂的砖缝里挣出来,倒比当年规整种在陶盆里时开得更恣意了。
"晚晚?
"沙哑的呼唤惊落我肩头的合欢花。
回身望见竹帘后探出的银白鬓角,藤编躺椅上的身影单薄得像张旧宣纸。
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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