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旁的沈逸尘听见这个消息,久久无法回神,哥哥心里一直念着的王姬竟然要抬哥哥进王府。
哥哥终于能摆脱这腌臜之地,再也不用留在青楼受苦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
在他眼里,是哥哥一直护佑他平安长大,也是哥哥替他承受了许多苦难,只要哥哥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他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叶疏桐不管其余小倌是何想法,反正她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今日抬一个小倌进府,明日皇姐也只会装模作样训斥她几句。
毕竟她那人面兽心的好皇姐现在还要装作一副护短的假象,以便日后营造出一个被亲妹妹背叛的受害者的假象,以便博取旁人同情。
她目光扫过众人,精准地在众小倌儿中找到记忆里跟在他哥哥身后为她收尸的男子,此刻的他,稚气尚未褪尽,身量未足,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却已隐隐透出美人风姿。
“你是沈卿尘的弟弟?”
叶疏桐款步走到沈逸尘身前,俯身轻问,声线柔和,自带三分亲近之意。
吓得沈逸尘一个激灵,慌忙垂下头,再不敢直视,只喏喏地应了一句:“是。”
“随本王回王府。”
在沈逸尘猛地抬起的眸子中看见震惊与不解,叶疏桐罕见地耐心解释一句:“明日你就可以在王府中见到你哥哥了。”
“多谢王姬!”
沈逸尘反应过来,激动得眼眶泛红,膝盖一弯就要下拜,叶疏桐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扶住他,心觉有趣,弯唇低笑一声:“你们兄弟二人怎得一个性子?”
言罢,直接越过沈逸尘离开了,徒留沈逸尘愣在一旁,满脸不解。
“小公子,请。”
灵襄自幼与叶疏桐一起长大,对叶疏桐的性子极为了解,极少看见他对男子这般有耐心,心下震惊,连带着对沈逸尘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生怕吓到这个王姬精心对待的男子。
“多谢。”
这还是沈逸尘第一次被人叫小公子,愣了下,手足无措地跟在叶疏桐身后,死死压制住内心的喜悦。
哥哥说的是对的,王姬是天下顶顶好的大好人!
行至马车前,叶疏桐身姿轻盈,率先上了马车,就在灵襄犹豫着该如何安顿这位小公子的时候,马车车帘被从里掀开,传出清冷声音:“进来。”
“王姬唤你呢,快进去!”
灵襄见沈逸尘愣在原地,怕他触怒叶疏桐,急忙出言提醒。
好在沈逸尘是个机灵的,回过神后急急俯身行了一礼:“多谢王姬。”
沈逸尘到底才十三岁,还未成年,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个子也不高,想要上马车还是有些费力。
正在他窘迫得不知所措之时,马车内伸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沈逸尘缓缓抬眼,顺着手掌心向上望去,正巧撞入叶疏桐深邃多情的眸,他心底猛地一颤,瞬间垂下头,眼神飘忽,乱了呼吸。
叶疏桐也不急,一手掀着车帘,一手稳稳放在沈逸尘身前,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沈逸尘定了定神,压住内心的悸动,抬手轻轻搭在叶疏桐手掌心。
王姬的手掌温热,皮肤又细腻又柔软,与他常年在软情楼做惯了粗活的手指完全不同。
仅仅只是搭上的一瞬间,便已让他产生了浓浓的自卑之感。
哪怕只是碰一下,他都觉得是对王姬的亵渎。
叶疏桐不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在他搭上他的手掌心后,嘴角的弧度又明显了些,一个用力,将人拽上马车。
可沈逸尘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蓦地被拽起,稳不住身形,脚下一个踉跄,竟扑到了叶疏桐怀中。
“唔!”
叶疏桐被这一扑弄得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后仰,两人就着惯性,齐齐摔倒在马车上。
沈逸尘的肩膀撞在叶疏桐的胸口,隔着布料,仍能感受到一股温热柔软。
察觉到自己的唇侧擦过叶疏桐的脸颊,沈逸尘瞬间脸色爆红,慌乱着从地上爬起,整个人蜷缩在马车一角,不敢抬头。
饶是叶疏桐久经风月场所,却也是很少见到如此纯情的人儿,也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朗声吩咐马车外的灵襄驾车。
如今刚刚出了正月,外面的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随着马车轧过,在地上留下一排车轮痕迹。
叶疏桐出来得匆忙,只来得及拿一个手炉,好在马车内有前些日子留下的狐裘大氅,可以给沈逸尘取暖。
沈逸尘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衣着单薄,手指冰凉,余光瞥见叶疏桐抬起手,下意识缩着身子抬起手向后躲。
“别怕,给你披衣服。”
叶疏桐温柔的声音一出,沈逸尘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察觉到自己身上蓦地一沉,多了一件狐裘大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见沈逸尘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不住地眨巴,双唇抿得紧紧的。
叶疏桐心觉好笑,抬手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
或许是收尸的恩情,她对他,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软情楼距离王府距离不算远,大概两刻钟的时辰马车便到了王府。
叶疏桐率先从马车上跳下,回身再次冲沈逸尘伸手,将人接下马车。
她本想方便行事,将人抱下来,可却转念一想,沈逸尘也十三有余,是个大公子了,若是将人抱下来,外界还不一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虽然人是从青楼接回来的,但她也不愿让他人议论他兄弟二人。
进了王府大门,叶疏桐动作利落地解开自己的大氅,递给一旁的灵襄,随口吩咐道:“让虞贵侍把他的房间安排了。”
“是。”
灵襄应了一声,就要行礼离开。
“等等!”
想到什么,叶疏桐猛地叫住灵襄,“王府内还有哪些空着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