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得道者言:鬼,人死后灵魂也;灵,鬼中灵气上乘者也。
……蜀地南隅,南州城外,有小贩支起一方茶摊,为进出路人停脚作歇处,也成了众生畅言之地。
“老包,你说何夫人怎会杀了那菱花。
如今入了大牢,白白便宜了何元那色包!”
“老刘,我卖柴时听人说,县老爷早知道是何元这厮干的,这几日才没审理此案呢,而且还将何夫人好好照顾在衙内。。”
“我猜也是,听说何元这几日夜夜梦魇快死了,都说是那死去的菱花找他索命呢。”
“呔。
可怜何夫人这善人命苦啊。”
竹屿遵师傅镇远道长命,下山游历学习。
走了七日,来到南州城,刚在茶摊坐下点了杯老荫茶歇息,便听见隔壁两个老人在谈论前些日子发生的何府娘子杀人案。
问道:“两位老者,我乃白云派的道士,法号竹屿。
今日初来南州。
刚听二位说起这何夫人或被其夫栽赃,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两位老者停下交谈,循着声音看过来,一张圆润又方正的小俏脸上,杏仁形的大眼神采奕奕,嘴唇略薄,但嘴角微微上扬,自带微笑。
端庄中又透出几分脱俗。
是个女道士。
她身着一袭飘逸洒脱的青蓝色道袍,绣着精致的八卦图、仙鹤、祥云等,头戴镶嵌着白玉的道冠,还佩戴着佣金线勾勒边框的深蓝色的巾饰,增添了几分贵气。
从样式来看,是白云派的内门子弟。
本朝因开朝来便推崇道家,经几代发展,这西南地区最显赫的便是白云派。
就算是县太爷见了,也得敬上几分。
老刘忙不迭尊敬地娓娓道来:“道长,听闻夫妻二人感情并不好。
何元是出了名的好色,在外多风流。
其中一个最要好的便是翠花楼的菱花。
三天前,何夫人找上菱花姑娘,起了争执失手将菱花姑娘推下楼淹死在了河中,何夫人便被抓入大牢之中。”
另外个老头继续补充道,“何夫人一个女子孤苦伶仃五年前到了南州,可怜被何元这恶人强行掳走给霸占了。
而何夫人虽然柔柔弱弱,但极具经商之道,将何家一个小小的米粉店精心经营,如今成了南州首屈一指的豪绅。”
“何夫人极具善心。
凡是穷困之人,几乎都受过她的恩惠帮扶。
去年南州雨水连连遭了水灾,还拿出存粮救济,才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
老刘头闻言不禁泪目,想起去年遭遇水灾交不起地主佃金差些家破人亡,何夫人不仅帮忙交了押金,还赠与了自己一块地。
这份恩情如何能够不报答。
“道长,何元这厮陷入梦魇,想要洗脱何夫人冤屈,除了何元醒来别无他法。
道长,听闻白云派有驱鬼之能,您法术高强,请您去查查。
我老刘头给您跪下来了。”
“不能让坏人当道,好人蒙冤啊!”
竹屿此次下山本就是为了历练,她性子向来嫉恶如仇,听闻竟还有这种事,气不打一处来,“竟还有这般事情,小道我管了!”。
竹屿又与两位老者了解了些南州城的听闻,赶在夜禁之前进了南州城。
一进南州城,罗盘指针便不断颤动着,一路跟随指引,竟然到了何宅门前,而指针也终于是停住。
竹屿收起罗盘,走上台阶叩了门,等了许久,才听里面有人说道,“近日何宅闭门,暂不接客。
客人请回吧。”
“小道法名竹屿,乃是白云派的道士。
听闻何老爷近日陷入梦魇,特来驱鬼。”
里面没有回音了,极是安静。
竹屿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门才打开。
刺骨的凉气瞬时间溢出。
竹屿强忍下暴躁骂街的欲望,规规矩矩行了礼后,用余光轻扫着这开门的人,头戴着斗笠,从身形看约莫三十出头。
透过薄纱,隐隐能窥见其肌肤白中隐隐泛青,面上浮着一团黑气。
“道长,小人乃是何宅管家,何西。
烦劳您等待许久,我这就带您去后院。”
竹屿拱手谢过,跟着何西往后走。
何西似是察觉到竹屿目光,解释道,“近日何宅不宁,小人伤心,损了身体,大病才初愈,故得以斗笠遮面。”
“那得花些时日休养了!”
何宅外围尽显一种暴发的气质,不曾想内院反倒是精致可爱。
廊道绵延曲折,曲径通幽,亭台楼榭,精巧绝伦。
而未扫的落叶及堆积的薄尘,显出一些衰败之势。
“自夫人入了牢狱,家中生意只能停了。
而府中用人开销大,便将下人都遣散了去。”
又走了几步,到了何元休息的屋子。
何西抬手敲了敲门,“老夫人,白云派的竹屿道士来替老爷安神了!”
“快快请进来,我儿可有救了。”
管家得到应允,将门推开,抬手引竹屿进入屋内。
屋内暗如黄昏之时,却一盏灯也未点,昏昏暗暗中,竹屿仔细才辨认出里面的两人。
雕花的西角大床上,躺着一个面如缟素的干瘪男人,大方的脸己经瘦得凹了进去,唇色发暗,癔症一般,喃喃出听不清的语言。
而边上摆着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夫人,眉间一抹生硬的竖纹不是温和的主,双眼却失神,昔日跋扈的老太也己经没了精气神。
何老夫人看这道士甚是年轻,还是个女儿身,眼中闪过失望。
听见何西咳了一声,才连忙起身对着竹屿行礼,“那请道长给我儿看看吧,己梦魇几日了,从昨日起,甚至都不能清醒了。”
说完,又看了眼竹屿身后的何西,极害怕地垂下头。
竹屿皱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但并未出声询问。
她抽出拂尘一扫晦气,将何元两眼撑开,满是猩红,而他唇色发灰,身上己开始显现出黑团。
的确是邪气作祟,若再过一两日,就得魂归西处了。
“小道特带来一方符药,兑了水喝,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何老爷便可暂解性命之忧。”
何老夫人接过符,将它兑在水中,又拿来小勺,颇为费力的扶起何元,一口一口将药喂了进去。
果然未出一炷香时间,何元缓缓睁开了眼,但双眼首愣,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从喉间发出“呼呼”声。
何元被邪气入身过久,深入骨髓,损了灵志了。
竺屿安抚道,“老夫人,无需惊慌。
邪气入体,还需做法,才能彻底驱除,恢复神志。”
何夫人并不说话,只用着祈求的眼神望向何西。
何西黑黝的双眸凝着榻上的何元,“既是如此,麻烦道长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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