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腐臭的水潭中睁开眼时,青铜骰子正在他腕骨间蠕动。
借着地宫穹顶的磷光,他看见每根骨头上都浮现出暗金纹路——与魔傀铃铛上的梵文如出一辙。
"滴答。
"腥咸的水珠从倒悬的钟乳石坠落,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汽化成血雾。
林墨瞳孔骤缩,那些血雾分明凝聚成小篆:亥时三刻,祭阵将启。
距离血祭只剩两个时辰。
他踉跄着爬出水潭,湿透的弟子服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火舌舔舐过的地方,布料化作青铜锁子甲,心口位置嵌着那枚吊坠化形的九芒星。
更诡异的是丹田处盘踞的龙形黑影,此刻正啃食着九曜星图中的第三颗星辰。
地宫深处传来金铁交鸣声。
林墨贴着淌水的石壁潜行,在拐角处窥见令人窒息的场景:三十余名外门弟子被蛛丝倒吊在半空,他们脚下是用鲜血绘制的九宫八卦阵。
阵眼处跪着的灰袍人,竟是执事堂首座清虚子"时辰未到...怎会提前..."清虚子的道冠歪斜,双手死死抠着地面。
他的后背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数十根青铜触须破体而出,尖端串着还在抽搐的心脏,"不!
老夫不想变成那种怪物!
"触须突然暴起,刺向最近的少女天灵盖。
林墨本能地掷出铁剑,剑锋却在触及阵法的瞬间扭曲成麻花。
清虚子腐烂的半张脸转向他,浑浊的左眼珠啪嗒落地:"快...毁掉...阵枢在..."话未说完,触须贯穿了他的咽喉。
阵法红光大盛,所有弟子七窍中涌出青铜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青岚宗主的虚影。
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咧开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墨儿,为师等你很久了。
"林墨转身狂奔,身后砖石崩裂声如影随形。
骰子在腕骨间发烫,指引他冲进一条倾斜向上的密道。
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里,嵌着半块熟悉的玉牌——正是三年前失踪的猎户刘叔贴身之物。
密道尽头传来人声。
"第七批祭品质量太差。
"紫袍长老将符纸贴在昏迷弟子额头,"午时出生的童女只剩三个,根本不够修补阵眼。
""无妨。
"另一个声音让林墨血液凝固,那是传功长老玄玑子,"宗主己捕获玄天余孽,用他们的心头血抵..."话音戛然而止。
林墨的九芒星突然刺痛,他低头看见自己正在虚化,掌心浮现的骰子疯狂旋转。
当啷一声,骰子定格在"西"面,而那里本没有数字,只有个血淋淋的"死"字。
密道轰然坍塌,坠落瞬间他瞥见震撼的一幕:整个青岚宗地底是倒置的青铜城池,无数锁链捆缚着背生龙翼的尸骸。
最中央的祭坛上,宗主正将断剑刺入一名少女眉心——那女子容颜与他有七分相似。
娘!
"这个字脱口而出的刹那,骰子爆出金光。
林墨如炮弹般贯穿七层岩壁,重重砸进藏书阁禁地。
怀中的吊坠自行飞向《玄天秘录》,书页无风自动,浮现出用鲜血批注的阵法图。
那赫然是放大百倍的青岚宗全景,每处院落都对应着人体穴位。
而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正是外门弟子居住的栖霞院——林墨的房间!
"原来我们皆是炉鼎..."他颤抖着抚摸书页上的朱批,熟悉的字迹刺痛眼眶。
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猎户笔记里,也留着同样的笔迹注释。
窗外忽然传来破空声。
林墨翻身滚入书架阴影,看见玄玑子御剑降落在院中,手中提着个不断渗血的布袋。
当那布袋微敞的瞬间,他看见半片染血的青铜铃铛——与他从魔傀身上得到的那枚,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法器。
"找到你了。
"玄玑子的拂尘突然暴涨,银丝如毒蛇窜入窗棂,"宗主有令,叛宗者林墨即刻押往..."话音未落,九芒星爆出炽烈光芒。
林墨的右眼重瞳分裂成双,视野中的玄玑子不再是人身,而是团缠绕着怨魂的青铜傀儡,咽喉处悬浮着破碎的铃芯。
"破!
"他并指如剑刺向铃芯,动作行云流水得仿佛演练过千万遍。
玄玑子的头颅应声炸裂,飞溅的却不是脑浆,而是数以千计的青铜甲虫。
藏书阁突然地动山摇,所有典籍自动翻页,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从纸面渗出。
林墨怀中的《玄天秘录》剧烈震颤,最终撕下一页黏在他胸膛。
灼痛中,那页纸化作流光融入经脉,在他神识里凝成西个古篆:九曜噬天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