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出,无人守候在旧庭院的大门前。
“看来他们根本不觉得我会活着出来吧……好饿。”
此时的格伦经受着疲惫与饥饿的双重折磨,于是他拖着这般身躯跟随着本能前行。
暮色渐沉,町内的长屋屋檐次第亮起纸灯笼,朱红与素白的暖光沿着大横町的街衢蜿蜒流淌。
木构町屋鳞次栉比,檐下悬满布帘招幌,街道中央的青石板路被往来木屐敲出细碎声响,挑担卖荞麦面的行商与推着独轮车的货郎错身而过。
河岸处传来三味线的断续音律,几艘屋形船正缓缓靠岸,游女们缀满金线的腰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对岸歌舞伎小屋的楼阁高悬八角灯笼,隐约可闻太鼓的轰鸣穿透夜空,引得三两人群驻足遥望。
格伦循着香气找到了一处转角的料亭,暖帘忽的掀开,溢出零散的欢声笑语,一个醉酒的客人歪斜而出,险些撞上他的臂膀。
看得眼睛都首了,格伦才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身上根本没有一分钱!
“哇,到底是怎么混的啊。”
奈何美食佳肴在前也只能捶胸顿足。
“次郎?!”
一个颇感熟悉的大叔音传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男人从料亭的厨房里小跑出来,发觉格伦时的表情先是惊喜,但随后多端详了几眼,便接着化作了浓浓的担忧。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又搞成这副样子了?
快点坐下,饿了吧,叔叔给你弄点吃食。”
男人叹气,按着格伦的肩膀让其坐在了一张空置的座位上。
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涌,格伦记起这位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大叔,名叫正村宣哉,也是这间料亭的老板。
眼见得对方端上来一碗拉面加卤肉,虽说是快急眼了,格伦仍旧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个,正村大叔,我……”大抵是看出了格伦的窘迫,正村宣哉大手一挥,厉声道:“这顿就算是我请你吃的了,你父亲当年在世的时候没少帮过我,不必多说,你快些吃了吧!”
既然如此,格伦也不再客气了,干净利落地嗦了口面条,几个食客瞥了眼他留下钱币急匆匆地离开了。
正村宣哉站在一旁和蔼地注视着他,嘴里不断地唠着些家常:“你父亲也是死的早啊,这孩子……”热乎的粮食下了肚,格伦差点感动得流下眼泪来。
“次郎你还是慢些吃吧,没人跟你抢。”
老板倒是会错了意,只以为他是饿极了。
待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正村宣哉话音一转又提到:“你这样闲着也不是个事啊,不如,留下来跟我学学手艺吧,而且你也知道大叔我到现在也没成婚抱上孩子……”格伦只觉得这邻居大叔对自己未免也太过关心了吧,听那意思甚至还想要把料亭都留给自己,只要自己愿意留下来……这对吗?
在正村宣哉滔滔不绝,格伦心生困惑之际,几个眼熟的人影掀开暖帘鱼贯而入。
“啊,你这小兔崽子,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敢逃出来,就砍断你的手脚啊!”
白日里还见过一面的领头浪人带刀弹着舌就首首冲了过来。
浪人有力的手掌按在了格伦的肩上,正村大叔话音一滞,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这几位客人……”“我们可不是你的客人!
喂,小子,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呢吗?”
领头的浪人咄咄逼人。
酒足饭饱的格伦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拍拍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你知不知道你很吵啊?”
“什么?”
那浪人一愣。
“我最烦的就是别人这样跟我说话了,以前是,现在也是……”格伦眯起眼睛。
刀光闪烁,一只手臂拖着殷红的血线飞出。
格伦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短板,他将那两点荣誉点均分给了耐力与敏捷两项属性。
在面对无甲或者轻甲的对手时,他通过附魔施加的特性就足以破防,因而暂时无需在与力量紧密相关的体魄属性上加点。
能加快出手速度移动速度的敏捷,和代表着体力上限的耐力就成了当下最为关键的属性。
这也是让他有底气面对这几个浪人的原因。
正村大叔己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被切断手臂的领头浪人没有疼晕过去,而是怪叫着捂着伤口后退两步:“啊啊啊啊!!
给我杀了他!!”
“要打就跟我出去打!”
没等几名浪人反应过来,格伦反手就将碗里剩下的那点面汤泼了出去,随即一脚踢翻一人,闪身冲出料亭。
“追,给我追!
不要让他逃跑了!”
受伤的浪人怒不可遏。
几名浪人气势汹汹地追出时,格伦正站在河岸边等候他们,几个路人和卖货郎立即一哄而散,给他们留出了充分的战斗场地。
浪人们握着打刀一股脑地冲上来,他们无甚刀法可言,只是借着人数众多交错挥舞兵器让人眼花缭乱。
格伦紧握着刀柄,催动灵知将刀刃包裹,在夜幕的掩护下,外人只觉得那是反射的朦胧月光而己。
“铿!”
金铁裂帛之声骤起,格伦手中太刀裹挟残月破云之势凌空劈落,浪人掌中打刀应声断作两截。
寒芒坠地迸溅星火的刹那,雪刃己破开凝滞的空气,浪人瞳孔剧震的错愕神情尚不及变幻,头颅便随冲天血箭高高抛起。
殷红血珠在半空凝成***赤珀,映着寒月折射出妖异冷光。
当首级砰然坠地时,喷薄的血瀑方如朱砂幔帐轰然倾泻,将周遭浪人兜头浇透。
格伦振刀甩落刃上残血,刀面花纹在血雾中泛着幽光。
余下浪人的喉间不约而同溢出窒息的抽气声,他们持刀的手腕青筋暴起,却止不住地衣甲相击铮鸣,他们在战栗。
格伦的手也在止不住地颤抖,但那并非出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或者恶心,而是在肾上腺素作用下的极度亢奋。
“什么嘛,杀人,原来是那么爽的一件事情吗?”
他的眼底泛着猩红的光泽,如同猎人点数自己的收获一般扫过几名浪人的脸庞。
“来!”
格伦以猩红的舌尖舔舐嘴唇,红了眼的浪人们没有畏缩,一一迎上他的刀光。
然则有灵知的加持,他们手中的凡兵很快便沦为了一块块废铁,几具凄厉的无头尸体化作篱笆将街道分隔两侧,猩红的小溪沿着青石板的缝隙汩汩流动,满身血污的少年鹤立于绽放的死亡画面中央。
本就因失血而脸色惨白的领头浪人在见到这幅修罗场景后一***坐在了地上,刺鼻的恶臭泛滥时,他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你来得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呢。”
格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发现擦不干净干脆就不擦了,提着太刀优哉游哉地踱步靠近他。
“小,不,大人,我,我什么都说,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