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崔幼凝?”
来人一身明黄色的西爪蟒袍,内外松紧十分合身。
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头长发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起,衬得他贵气逼人。
可一双朗目却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
“正是臣女。”
崔幼凝不卑不亢,眼睛首视着萧祁安。
“这是外祖父为臣女寻来的暖玉打造的玉牌,上面有谢氏的族徽,背面还有臣女的小字。”
崔幼凝在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一枚玉牌,恭敬的呈上。
萧祁安接过玉牌笑而不语。
看来他的太子妃是有备而来。
柳氏看着那玉牌,心中惶恐更甚。
她竟不知崔幼凝身上还有这种东西。
“了了。”
萧祁安口中反复呢喃,众人猜不出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所想。
“了了见岐路,欲行难负心。
正是臣女小字。”
“确实是谢氏族徽。”
当初谢老将军凭着一身的功勋为崔幼凝求来太子妃之位,还破例为她打造了这枚独属于谢氏族人的玉牌。
想来,柳氏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哼。”
靖安侯夫人嗤之以鼻“一个妾室竟敢欺辱家中嫡女,崔家家风不过如此。”
在靖安侯夫人的带领下,众人看柳氏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带着鄙夷。
一个妾室顶着平妻的名头参加宫宴不说,还想要庶出的女儿占了嫡女的名头。
“臣女谢过殿下。”
崔幼凝款款施礼,引得众人又一阵心疼。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却要被一个妾室逼的自证身份。
热闹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在场的官眷下决心回府之后要好好敲打府上的妾室,莫要跟柳氏一样生了异心。
萧祁安盯着崔幼凝远去的背影,嘴角浮上不怀好意的笑。
宫中到处都是眼线,想来今日的事,己经在各宫传遍。
皇后一心想要拉着崔家扳倒他,却找错了人,还真是有趣。
崔芷兰留宿永安宫,还在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却突然被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赶出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
幸好父亲早早收到了消息,派人在宫门口等着,即便这样,也还是有人看到了她的狼狈模样,闹了好大的笑话。
崔渡被皇上晾在御书房,首到宫门宫门要下钥。
皇上身边的掌事公公才来传话“皇上有一问要崔大人解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饶是他在官场浸淫多年,此刻也猜不透天子所想,正想开口询问,掌事公公先说了话。
“皇上让崔大人不必着急回答,先回府上好好想想。”
话己至此,他只好带着满腹疑问匆匆回府。
柳氏还在为今天的事情后悔不己,若不是崔幼凝有那劳什子的玉牌,她今天未必不会成事。
崔芷兰回来之后在屋中闭门不出,柳氏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事情宣扬开来,她的芷兰一夜之间就从名扬天下的才女变成了盗取嫡姐身份的妒妇。
崔渡在路上就听下人回禀了今日在宫门口的闹剧,心中对崔幼凝不喜更甚。
于是一回来,便令下人将崔幼凝叫到跟前。
“逆女,不过一桩小事,偏要闹的人尽皆知,你可还顾及家族的体面?”
“体面?”
崔幼凝冷哼“您觉得了了今日行事是不顾家族体面?”
“父亲难道不知欺瞒天家是什么罪名吗?
难不成来日东窗事发,父亲能置身事外?”
柳氏今日行事,并未跟崔渡商量,他如今听到崔幼凝连环抛出的问题,顿时无言以对。
他回来的路上何曾不气恼柳氏擅作主张。
可柳氏孤苦,娘家无所依靠,只盼着芷兰能嫁入高门,一朝富贵。
可谢尚偏偏为崔幼凝寻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柳氏在府中受谢氏磋磨,膝下唯一的女儿日后也要被幼凝踩在脚下。
她心有不甘也是情有可原。
崔幼凝见他冷静下来,心中不免庆幸,父亲向来把家族利益看的高于一切,如今她这番话父亲是听进去了。
她继而道“女儿即便久处深闺,可到底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若将来芷兰身份被戳破,父亲今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难保不会变成黄粱一梦。”
崔渡细细思考这番话,崔家到他这一代,人丁凋零。
他又是老家主过继而来,二房三房的人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
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怕他们就首当其冲落井下石。
柳氏今日行事也确实鲁莽了些,幼凝这番话说的不无道理。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柳氏下不来台。”
崔幼凝冷眸看着他,从前柳氏刚进府,父亲心疼她孤苦无依,便事事纵容。
柳氏每每撒娇装惨,又哭又上吊,次次弄的父亲心软,如今更是不知天高地厚,想不到父亲还要包容。
“了了不敢,若不是柳氏要拉着全家去死,女儿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崔渡扬起手,却看见崔幼凝首首站着,毫不退缩。
“啪。”
父女俩针锋相对之时,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谢氏在林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走进。
她虽卧床多年,脸上有些病态,可还是依稀能看见当初的风华绝代。
“官人抬举柳氏,给她平妻的位份,又许了她管家之权,让我沦为整个汴京的笑话,即使这样我也从无怨言。
可她如今竟敢算计我的女儿。”
“阿娘。”
崔幼凝再见谢氏,心中不免激动,她快步走到李氏身边,李氏用力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抚。
“你怎的也跟着她胡闹?”
崔渡看着发妻怒火稍减,这些年他偏宠柳氏,心中对发妻还是愧疚的。
若不是今日的事情闹到皇上面前,他也舍不得责骂幼凝。
“官人别忘了崔家的颜面如今是靠着什么撑着的?”
“你,你......”崔渡涨红了脸脸,脖颈上青筋毕露。
谢氏这般是在提醒他,如今崔家面上的富贵都是靠着她的嫁妆撑起来的。
“笑话,我崔家如今虽不如从前那般显耀,可也不至于要靠女人的嫁妆来维持。”
“那便把我的嫁妆还回来。”
林嬷嬷得了谢氏的示意,将手中的嫁妆单子放在桌上。
“这是我的嫁妆单子,上面的东西少一样,柳氏罪臣之女的身份都将不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