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也会撒谎。”
这是林察职业生涯中最常说的一句话。
今天，他再次验证了它的准确性。
朱衡坠楼事件震惊了瀚海能源整个管理层。
公司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称为“情绪失控，突发意外”。
警察草草处理后，便留下了一张打印体遗书和一纸“非刑事案件”结案报告。
林察第一时间要求查看遗书。
打印纸上的话简短冰冷：“我能力有限，未能守好职责，望组织理解。
一切皆为个人原因，望勿牵连他人。”
林察皱眉：这不像是一个即将轻生的人会留下的语言，更像是……某种“官方声明”。
他没有多说，将遗书拍照存档，准备交由总部法务比对打印痕迹。
回到办公室，他继续翻阅瀚海能源过去一年的财务报表。
这家公司表面上是区域能源整合平台，主营火电站管理、光伏设备采购及电网调度优化服务。
然而林察发现：大额采购多集中在“设备预付款”项下，而项目投产数据却常年不变。
也就是说，钱花了，东西没落地。
更蹊跷的是，每一个“项目”——如“腾龙电站光伏板更换项目”“南岭调度设备升级”——都在季度财报中反复出现，却从未进入“固定资产转固”阶段，也没有“折旧”项的跟进。
林察记下笔记：多个项目反复出现采购动作，但无转资产迹象，疑为项目虚构。
需实地勘察。
他在项目合同列表中选取了三个近期金额最大的工程项目，并下发材料清单，要求项目经理提供进度照片、物流单据、供应商联系方式。
中午，行政助理将三份项目进度表送来，格式整齐划一，图片时间均为“季度中旬”，而所有联系人均为“黄某”，联系电话相同。
林察拨通对方电话。
“喂？
您好？”
“你好，我是内部审计组，请问您是‘腾龙电站光伏更换’项目的施工负责人吗？”
对方沉默几秒，说：“……对，是我。”
“请问你们现在施工到了哪一阶段？
合同显示应完成主板安装。”
“呃，我们正在准备……具体我不太清楚。”
林察冷声追问：“那你是哪家单位的？”
“我，我是协作单位——科恒建设。”
林察顿时精神一震：“科恒建设”？
这名字他在昨天的原始数据中见过——正是那个注册西个月的空壳公司！
傍晚，林察被行政通知上12楼——董事长罗天豪要见他。
办公室里，罗天豪笑容沉稳，语气依旧温和。
“林经理，最近公司出了些人事意外，我个人情绪也不太平稳。
朱衡是我们很多年的老同事，他出事我们都很震惊。”
林察不接话，只轻声回应：“我需要查清楚他出事前一天的工作日志。
包括是否有人调阅过审计系统。”
罗天豪顿了顿，然后低声道：“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
做审计的，也不该背负太多不属于你职责的东西。”
林察盯着他，声音依旧平静：“职责边界，通常是由数据决定的，不是人。”
空气沉了三秒。
罗天豪终于收起笑容，语调变冷：“你要是愿意收手，我可以让你在总部升两级。”
林察站起身，毫不动容：“审计报告不是投名状。”
他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封匿名邮件进入加密邮箱：“项目照片是伪造的。
从影子供应商查下去，你会看到一张完整的图。”
林察抬头望向夜空，风暴正在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