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西南角杵着个老榆木柜子,棕褐色的柜面让岁月磨得滑溜溜的,柜子上的铜合页、铜拉手,看着不咋起眼,却暗暗发亮。
柜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面一格格的架子上摆满了沈却云淘来的宝贝。
最顶上那个宋代青瓷茶盏可是她的心头好,釉面列着细细的冰纹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这茶盏可是在北京的潘家园起了三个大早守着,才好不容易抢到的。
中间那层更热闹:清代的银丝香囊、民国的珐琅怀表,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青铜箭镞——这个最费劲,当初在西安古玩市场跟那个倔老头磨了整整一上午嘴皮子才拿下。
这些老物件大多数都带着点磕碰痕迹,虽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每一件都记着她走街串巷淘宝的经历。
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还叠着泛黄的收据、摊主随手写的纸条——随便抽一张都能想起背后藏着的那场唇枪舌战的砍价戏码。
沈却云总爱摸着这些小玩意儿发呆。
有时候摸着摸着,就能听见几百年前工匠“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也能看见从前古人过日子的烟火气。
这些老东西啊,都带着旧时候的温度。
沈却云一低头,突然瞥见柜子底下藏着个檀木小盒子。
那盒子也就巴掌大,木头让年月泡的发红发亮,边边角角都磨得有点秃了,反倒显得盒面上雕的花纹更活灵活现。
她凑近看,密密麻麻的云纹里,金陵城的看光景全活了过来:秦淮河上的画舫晃晃悠悠,夫子庙门口小贩正扯着嗓子叫卖,连城墙砖缝都雕的一清二楚。
最绝的是檐角底下那个拿着团扇的姑娘,低眉浅笑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开口讲故事似的。
沈却云还记得那天在南京老门东的巷子里,推开那家灰扑扑的老店门时,这小盒子就静静躺在落灰的玻璃柜角落里。
店主是个带圆眼镜的老头儿,摸着盒子首摇头:“传了好几代人了,年头是够老了,就是说不清到底打哪儿来的。”
沈却云一眼就被盒盖上逼真的金陵景致迷住了。
手指头刚碰上去,就好像摸到了几百年前雕刻师傅手上的老茧。
她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了下来,现在每回看见它,都忍不住猜测它到底经历过多少故事——那些秦淮河畔的繁华热闹,还有朝代更迭的沧桑变迁,说不定都被它看在眼里呢。
“这盒子,到底有什么故事啊……”沈却云盯着暗格里的檀木盒子,忍不住小声嘀咕。
她的手无意识地搓着古籍边儿,满脑子都是盒子上那些金陵城的浮雕——特别是里头人物的眼神,一个个都像憋着话要说似说的。
她不受控制的弯下腰手心往冰凉的铜锁上一贴,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用两根手指头小心地勾住盒子底边,轻轻把它捧了出来。
台灯下,木盒表面的包浆泛着油亮的光,那些磨出来的裂纹里积着灰,反倒衬得盒子上的雕刻更加逼真。
沈却云大气不敢出,捏着盒盖边沿轻轻一掀——“咔哒”一声,盒子开了条缝,一股子沉香味儿幽幽地飘出来。
盒子里头,一道银光猛地冒出来,巴掌大的铜镜静静躺在绒布上。
镜面己经氧化发青,可照的人清清楚楚— —沈却云看见自己瞪圆的眼睛正映在里头。
镜子背面刻着一圈弯弯绕绕的云纹,还排着12个跟火苗似符号,跟什么古老祭祀的图案似的,又像能把人拽进时空隧道的神秘暗号。
沈却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她盯着铜镜上那些古怪的符号,好奇心简首要从嗓子眼儿冒出来——这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恋爱啊?
说不定是古代人留下的密码,或者是……通往异世界大门的钥匙?
她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地捧起铜镜,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些宝贝给惊醒了似的。
阳光从窗户缝里溜进来,正好打在铜镜上。
沈却云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盯着这破镜子看了一整夜!
那些鬼画符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鼻尖都快贴到镜面上了,恨不得把每个笔画都刻进脑子里。
可这些符号就跟故意耍她似的,横看竖看都像天书——明明她平时自诩古文学学霸,这会儿却连个屁都憋不出来。
“诶?
见鬼了……”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里又急又恼,“这玩意儿到底是哪朝哪代的啊?”
“搞什么啊……”沈却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铜镜翻来覆去地去看,就差没把它拆了。
她指尖蹭着镜面,莫名觉得有点温热——不知道是捂久了还是心理作用觉得是真有什么古怪。
这些符号明明就近在眼前,可偏偏就跟离了十万八千里似的,怎么使劲儿都摸不透它们到底要说着什么。
沈却云气的牙痒痒,心里首骂:“见鬼了!
怎么就看不懂呢?”
“咦?”
正跟这符号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沈却云的指尖突然蹭到铜镜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凸起。
她赶紧把背面那个凸起的方位举到眼前,眯起眼睛细看——原来在那些繁复的云纹里,藏着一个精巧的暗扣,边缘还刻着细细的锯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真有机关!”
她心里“腾”地冒起股兴奋劲儿,赶紧屏住呼吸。
用指甲尖儿抵住暗扣边缘,能感觉到金属齿轮细微的摩擦。
她轻轻一转——“咔哒。”
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机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