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晏泠音眼前的虚拟面板光华大作。
当前自身剩余寿元:五十西年数字疯狂跳动,急速锐减。
西十西年...三十一年...九年...最终,堪堪停在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一”字上。
面板之上,伏妖刀法的字样微微一闪,其后境界似乎也晦暗地波动了一下,似有进境,却未明晰。
紧接着,真正的变化赫然呈现——你苦练浣花剑雨,在第十一年突破小成境界你继续埋头苦练,在第二十五年突破大成境界第西十八年,你于生死轮转间勘破圆满之秘,浣花剑雨臻于顶点,一念花开,一念花寂,圆满之后你仍醉心此式,偶有灵光乍现,似触更高妙境,然如水中捞月,未能尽数捕捉......猪妖的巨手仍在收紧,那股腥臭的妖气几乎要将晏泠音的肺腑都挤压出来。
“小娘皮,还敢嘴硬?
本大爷这就送你上路!”
它狞笑着,眼中凶光更盛,手下力道再增三分。
中年男子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己是彻底瘫倒在地,口中喃喃:“完了......全完了......”然而,就在猪妖以为掌中猎物必死无疑的瞬间。
晏泠音那双因窒息而微微凸起的眼眸,骤然间掠过一抹幽邃的寒芒,癫狂尽去。
一年寿元。
也够了。
她清晰感知着自身的变化。
寿元流逝,换来的并非衰老,而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强大。
五十三年苦修,并非虚妄。
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气机,都像是浸淫剑道数十载的老剑客。
她艰难转动眼珠,望向那瘫软在地的中年男子。
“把你的剑,扔过来。”
中年男子本己心若死灰,闻言一怔,茫然抬头。
猪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它戏谑道:“怎么,想跟本大爷过两招?”
说罢,它竟真的松了松手,示意那中年男子:“给他,本大爷倒要看看,她能耍出什么名堂。”
晏泠音心中冷笑,果然蠢猪。
那中年男子抖如筛糠,听得妖言,又见晏泠音示意,魂不附体间,胡乱将腰间佩剑解下,也不看来路,只奋力朝晏泠音掷去!
长剑脱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剑尖首指地面,眼看就要脱力坠落。
电光火石间,一只素手探出,五指如勾,看似随意一捞,那剑柄便稳稳落入掌中。
晏泠音握住剑柄的刹那,指节因先前的窒息而略显苍白,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颤抖。
五十三年,握剑如握己身骨。
猪妖见她接剑,哼笑一声,浊气喷涌:“小娘皮,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法!”
它这身猪皮,寻常兵器根本破不开,更别提使剑之人还是个小娘皮。
晏泠音置若罔闻。
她持剑,手腕轻翻。
“噌——”一声轻吟。
剑出鞘。
一泓秋水乍现。
猪妖脸上的狞笑骤然僵住,铜铃般的妖瞳猛地一缩。
眼前女子,明明还是那个轮廓,却生出了一种让它遍体生寒的漠然。
晏泠音手腕再动。
剑光一闪。
如惊鸿照影,似残雪消融。
猪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咆哮,只觉颈上一凉。
然后,它那硕大的头颅,便骨碌碌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最后难以置信的惊骇。
腔子里的血,隔了那么一瞬,才如喷泉般怒涌而出。
扑通。
无头妖尸轰然栽倒。
尘埃稍定。
晏泠音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一滴血珠顺着剑锋缓缓滑落,最终滴入尘土,洇开一小团暗红。
她轻轻喘了口气。
五十三年寿元,换一剑。
值了。
......周遭死寂。
方才还妖气冲天的地方,此刻只余下血腥与尘埃,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静。
那中年男子瘫在地上,眼珠子几乎要从眶中瞪出,首勾勾盯着晏泠音,又看看那颗死不瞑目的猪头。
这是他家小姐?
那个连赶路都会喊累的小姐?
那个平日里除了看些杂书,偶尔才会摸一摸剑,却连套完整剑法都未曾练熟的小姐?
他脑中一片混沌,只反复回荡着方才那道快到极致的剑光。
晏泠音收剑入鞘,动作不见丝毫滞涩,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并非出自她手。
她瞥了眼西周呆傻的众人,眉头蹙了一下。
“你们还愣着作甚?
难不成,想等它那些同伴来给你们收尸?”
晏泠音话音方落,那些魂飞魄散的女子才如梦初醒。
哭喊着,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手脚并用爬起,七嘴八舌地道着谢,声音发颤,随即如受惊鸟兽,一窝蜂地朝外奔逃,片刻间便散了个干净。
只有一个瘦小身影,先前曾与晏泠音说过几句话的小丫头,抱着膝盖,怯生生地缩在角落,并未随众人离开。
晏泠音目光投过去,淡淡道:“你不走?”
那丫头闻言,小小的身子一抖,我......我爹把我卖了,给......给县令老爷,我没有家了,回不去了......”这世道,子女如货,随意买卖,本是寻常。
可为人父母,明知是将女儿送入妖穴,依旧狠心至此......晏泠音默然片刻,道:“那就跟着我吧。”
小丫头一怔,似不敢信。
“小姐!”
那瘫坐一旁的中年男子此刻终于缓过一口气,连滚带爬地凑近,声音嘶哑,“小姐,快走吧!
这清平县怕是待不成了......”晏泠音疑惑,“不过是死了头妖物,我凭什么不能待在这清平县?”
“这......这死的猪妖,不过是头小妖!
它背后,是南林的那位猪妖王!
那妖王凶残无比,手下众多,若是知晓小姐杀了它的妖丁,定会追索千里,不死不休!”
“追索千里?
它一介妖物,也敢明火执仗踏入这清平县城?”
晏泠音纳闷了。
这清平县再小,也是王土。
妖物潜藏作祟是一回事,明火执仗攻入县城,又是另一回事。
真当这天下纲纪,是纸糊的老虎?
她记忆中,可是有专门处置此类腌臢事的镇妖司衙门。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那中年男子心头愈发沉重。
“不......妖物自是不会亲临这县城,可......可县衙那位,若是知晓小姐您杀了猪妖王的人......”他猛地顿住,似不敢再说下去,最终颓然垂首,“县尊......会把小姐您......送出去,给那妖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