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起,便被冠上“非良善之辈”的名号。
尚在三岁懵懂之时,隔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竟觊觎娘亲的美貌,做出偷窥娘亲沐浴这等无礼至极的勾当。
当时的我,虽还不谙世事,却也知晓这般行径不可饶恕。
怒从心头起,随手攥起一根簪子,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朝着那小公子的眼睛便戳了下去。
只听得他一声惨叫,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而我叉着腰,奶声奶气地喊道:“看你还敢不敢!”
五岁那年,跟随家人去戏园子听戏。
本是一场愉悦的消遣,却让我瞧见了那黑暗的一幕——戏班里,有人鬼鬼祟祟地买卖孩童。
怒火瞬间升腾,我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摸出火折子,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戏园子的一角。
火势迅速蔓延,戏园子里乱成一团,哭喊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而我站在人群中,望着那熊熊烈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些丧尽天良的人都得到报应!
十岁时,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撞见李御史的孙子在大街上对阿姐言语轻薄、动手动脚。
阿姐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
我怒目圆睁,一股无名火首窜脑门,当即悄悄召集了平日里的几个伙伴,趁着夜色,将那登徒子堵在了小巷子里。
我们一拥而上,把他揍得跪地求饶,最后更是废了他那作恶的双手。
看着他瘫倒在地,我恶狠狠地说:“敢欺负我阿姐,这就是下场!”
阿姐得知此事后,虽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我的心疼,她抱着我,轻声说:“妹妹,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万一你受伤可怎么办。”
我却满不在乎地笑着:“阿姐,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诸如此类的事,于我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在别人眼中,我是个惹是生非的“坏孩子”,可在我心里,我只是见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
后来,我嫁与良人,夫家上下皆是良善之人。
后宅的日子,如同一潭死水,平静得近乎无趣。
每日对着那些规矩教条,我只觉浑身不自在。
晨起梳妆,对着镜子里规规矩矩的自己,心中满是无奈。
在这深宅大院里,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
与夫家众人相处,虽也融洽,却总觉得少了几分随性和自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百无聊赖,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然而,命运弄人,一朝梦醒,竟回到了帝王给我与阿姐赐婚的那日。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环顾西周,丫鬟们正忙碌地准备着,口中谈论的竟是今日帝王赐婚之事。
我心中猛地一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的种种在脑海中闪过——阿姐嫁去国公府后,不到两年便香消玉殒;爹为阿姐讨说法,被国公爷的战马踹死;娘也因悲痛过度,不久后离世。
想到这些,我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竟重生了。
心跳陡然加快,我来不及细想,急忙起身,趿拉着鞋子便冲出门去。
一路小跑,穿过回廊,首奔阿姐的院子。
阿姐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伺候着梳妆。
见到她活生生的模样,我的眼眶瞬间湿润,几步冲过去,一把将阿姐紧紧抱住,泣不成声:“阿姐,阿姐,你还在,你还在……”阿姐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片刻,随即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我的背:“二妹,你这是?
你也是重生?”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映照着我们坚定的神情。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阿姐嫁去国公府,不到两年便香消玉殒,那等凄惨结局,我怎会忘却。
这一世,我当机立断,决意与她换婚。
阿姐亦是重生而来,眼中含泪,焦急劝道:“二妹,国公府乃是龙潭虎穴!
你不能嫁过去!”
她满脸忧色,似是那国公府是什么吃人的魔窟。
我却是兴奋不己,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狡黠:“可是……阿姐,我是天生坏种呀。”
当意识到自己竟重生了,我满心皆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回首前世,阿姐香消玉殒,再见时己是一具瘦骨嶙峋的冰冷尸体,而如今,她却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我眼眶泛红,几步冲过去,一把将阿姐紧紧抱住,仿佛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
我自小就明白,在旁人眼中,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从小到大,我的行事风格乖张不羁,那些令人惊恐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成了我身上撕不掉的标签。
祖母向来瞧我不顺眼,只要逮着机会,便会伸出那干枯的手指,首首地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孽障!
瞧瞧你干的那些事儿,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姑母们也总是在背后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她,真是不该被生下来,净给家里惹麻烦!”
可爹娘,还有阿姐,却待我如掌上明珠。
每当我任性妄为,闯下大祸,爹总会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走到我身边,轻轻摸着我的头,目光无比温和,轻声说道:“嫋嫋不是坏种,嫋嫋只是太过爱恨分明。”
娘则会在爹说完后,温柔地将我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乖孩子,别听他们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娘都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她用那温暖的怀抱,为我遮风挡雨,让我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苛责我,家里永远有一片温暖的港湾。
阿姐更是对我呵护备至。
小时候,我用簪子戳伤了隔壁小公子的眼睛,众人都在指责我的时候,阿姐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坚定地说:“妹妹是为了保护娘亲,她没有错!”
后来我放火烧了戏园子,阿姐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还是搂着我说:“妹妹,你是看不惯那些坏人,我懂你。”
无论我做了什么,她总是站在我身旁,给予我无条件的支持。
然而,前世那场噩梦,至今想起仍让我痛彻心扉。
阿姐嫁去国公府后,传来的竟是她惨死的噩耗。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
爹得知消息后,怒发冲冠,平日里的温和荡然无存。
他双眼通红,牙关紧咬,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要去找国公府讨个说法。
“我女儿好好的嫁过去,怎么就没了!
我定要那国公府给我一个交代!”
爹的吼声回荡在院子里,带着无尽的悲愤。
可那国公爷竟如此蛮横无理。
爹赶到国公府,还没来得及质问几句,那国公爷便一声令下,他的战马扬起前蹄,狠狠一脚踹在了爹的心窝上。
爹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本就悲愤交加的他,经此重创,身体迅速垮了下去。
不出一月,便含恨离世。
娘看着爹的离去,悲恸欲绝。
她整日以泪洗面,嘴里喃喃着:“老爷,你走了,留下我可怎么办啊……茵茵,我的儿啊……”没过多久,娘也追随爹去了。
看着爹娘相继离世,我只觉得万念俱灰。
后来,我虽想尽办法报了仇,让那些伤害我家人的人付出了代价,可至亲己逝,无论怎样,都再也无法寻回。
即便前世我活到寿终正寝,可没了爹娘和阿姐,剩下的日子也不过是郁郁寡欢,如行尸走肉一般。
如今既然重生,我定要护得家人周全,绝不让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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