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村的雨下得突然。
七岁的沈青荷蹲在溪边青石上,小手紧紧攥着刚采的野薄荷。
雨点砸在水面上,激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打湿了她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
村里人都说这丫头命硬,出生时克死了娘,三岁时又没了爹,全靠东家一口粥西家一件衣才活到现在。
"青荷!
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远处传来张婶的喊声,在雨声中显得模糊不清。
沈青荷缩了缩脖子,非但没回去,反而往溪水上游挪了几步。
她知道回去免不了一顿骂——张婶家的鸡今早少了一只,虽然她根本没偷,但最后挨打的肯定是她这个"扫把星"。
雨越下越大,溪水开始变得浑浊。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道奇异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像是金属震颤,又似某种野兽低鸣。
沈青荷顿住脚步,雨水顺着她枯黄的发丝流下。
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仿佛在呼唤她。
鬼使神差地,她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踩着湿滑的石头,小心绕过几丛被雨水打得低垂的芦苇。
溪水转弯处,一块突出的黑色岩石下,有什么东西在幽幽发着蓝光。
她蹲下身,拨开湿漉漉的杂草,呼吸顿时凝滞——那是半截断剑,剑身埋在泥沙里,只露出三分之一。
奇特的是,雨水打在剑身上竟自动滑开,仿佛被无形屏障隔开。
剑身上两个古朴的文字在雨水中若隐若现:断月。
"好漂亮..."沈青荷不自觉地伸出手。
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与冰冷的雨水形成鲜明对比。
她用力一拔,断剑应声而出。
出乎意料的是,这看似沉重的金属竟轻如羽毛,剑刃在雨中泛着幽蓝光泽,雨水滴在上面竟发出琴弦般的清响。
"啊!
"沈青荷突然惊叫一声,剑刃不知何时划破了她的手掌,鲜血顺着剑身上的纹路流淌。
诡异的是,血滴没有滑落,而是被剑身迅速吸收,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亮起红光。
天空骤然炸响一道惊雷,沈青荷惊恐地发现手中的断剑开始剧烈震颤,一道月华般的银光穿透厚重云层首射而下,将她与剑笼罩其中。
她想要松手,却发现手掌像是黏在了剑柄上,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剑身涌入她的体内,顺着血脉游走全身。
"这是...什么..."她眼前发黑,最后的意识里,似乎看到一个银发男子的虚影在光芒中浮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终于找到你了。
"男子低语,声音如同远山回响。
沈青荷彻底昏了过去,断月剑却在她松手后悬浮于空,绕着小小的身体缓缓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当沈青荷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苍老面孔。
老人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双眼眸清亮如少年,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醒了?
"老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沈青荷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村长家的床榻上,屋内挤满了村民,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恐惧、敬畏、困惑交织在一起。
她下意识地寻找那把奇异的断剑,发现它正静静躺在身边的粗布上,不再发光,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小丫头,你可知道自己捡到了什么?
"老人——沈青荷现在认出他是村中供奉的仙师画像上的人物,玄天宗的长老玉衡子——指着断剑问道。
沈青荷摇摇头,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
玉衡子叹了口气:"此剑名为断月,乃千年前雪月剑仙的本命法宝,自剑仙陨落后便不知所踪。
历代修士寻它不得,没想到竟被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唤醒认主。
"屋内一片哗然。
沈青荷茫然地眨着眼,不太明白老人在说什么,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信息——这把剑很珍贵,而她现在有了麻烦。
"仙师大人,这丫头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肯定用了什么邪术..."张婶挤上前说道,却被玉衡子一个眼神吓得噤声。
"血契己成,断月认主。
"玉衡子抚须道,"小丫头,你可愿随我回玄天宗修行?
"屋内再次骚动。
沈青荷瞪大了眼睛,玄天宗是方圆千里最负盛名的修仙大派,寻常人想入门难如登天,而现在这位仙师竟主动要收她?
"我...我可以带这把剑吗?
"她怯生生地问,小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断剑。
玉衡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自然。
它既认你为主,便是你的本命法宝。
不过..."他顿了顿,"此剑有灵,你修为尚浅,需谨慎对待。
"就这样,在村民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七岁的沈青荷只来得及抓了个小包袱,抱着那半截断剑,被玉衡子带上了一柄悬浮空中的长剑。
"抓紧了。
"玉衡子话音未落,长剑便冲天而起。
沈青荷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仙师的腿。
脚下的村庄迅速变小,转眼间便隐没在云层之下。
狂风呼啸,却奇异地没有将她吹落。
渐渐地,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只见云海在脚下翻滚,远处群山如黛,朝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
"仙师...我、我们要去哪里?
"她小声问道。
"玄天宗,九霄峰。
"玉衡子目视远方,"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玉衡子的关门弟子。
"沈青荷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怀中的断月剑突然微微发热。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那个银发男子的虚影在云间一闪而过,对她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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