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残阳在青玉瓦檐上碎成万千金箔。
凌霄倚着朱漆斑驳的廊柱,望着庭院里飘落的紫薇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
令牌正面"凌"字篆纹早己被岁月磨得模糊,就像他记忆中那个煊赫千年的世家。
"少主,该用膳了。
"侍女青萝捧着食案立在十步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
食盒里飘出的药香刺得凌霄喉头发苦——又是九转通脉汤,这碗价值千金的灵药,他整整喝了十七年。
紫袍下传来骨骼细微的爆鸣,凌霄闭了闭眼。
每次药力发作时,西肢百骸都像被千万根银针攒刺。
可即便如此,气海依然死寂如渊,连最微弱的灵气都留不住。
"放着吧。
"他听见自己说。
青萝放下食案时,玉盏磕在青石上的脆响格外清晰。
凌霄不用抬头都知道,那丫头又在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十七年前他出生时天降异象,九霄云台绽放万丈金莲,可谁能想到这惊动九大圣地的麒麟儿,竟是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
夜风骤起,卷着前院隐约的丝竹声。
凌霄突然想起今日是二叔家的小妹满月宴,想必此刻凌府正门定是车马盈门。
那些来恭贺的世家大族,有谁还记得凌家真正的少主住在西苑最偏僻的听雪阁?
"砰!
"院门突然被巨力撞开,三道身影裹着酒气闯进来。
为首的紫衣少年手持描金折扇,正是二叔嫡子凌锋。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抬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笼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听闻堂兄近日食欲不振?
"凌锋用扇骨挑起食案上的玉盏,琥珀色的药汁泼在凌霄月白锦袍上,"不如尝尝小弟特意寻来的开胃菜?
"黑布掀开的刹那,凌霄瞳孔骤缩。
笼中趴着只通体赤红的妖兽,额间竖瞳猩红如血——竟是三阶凶兽赤瞳魔狼!
此兽生性嗜杀,即便筑基修士也要避其锋芒。
"畜生!
"凌霄猛地站起,袖中双拳捏得发白,"你竟敢把这种凶物带进凌府!
""凶物?
"凌锋笑得前仰后合,"堂兄不会以为这畜生能伤到本公子吧?
"他周身突然腾起淡青色气旋,腰间玉佩应声而碎。
凌霄只觉得呼吸一窒,磅礴威压如山岳倾覆——炼气九层!
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堂弟,竟己半步筑基!
魔狼突然发出凄厉长嚎,铁笼在它疯狂撞击下轰然炸裂。
腥风扑面而来时,凌霄本能地摸向腰间佩剑,却摸了个空——三年前那场变故后,父亲留下的青冥剑就被收走了。
利爪撕开夜风的瞬间,凌霄忽然觉得时间变得极慢。
他能看清魔狼獠牙上凝结的血沫,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雷鸣般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气海深处传来某种诡异的震颤。
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灼热在经脉中奔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铮!
"一道剑光如银河倒卷,魔狼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凌霄怔怔看着自己染血的右手,半截枯枝正滴落着暗红血珠。
方才那记剑招分明是凌家绝学"长河落日",可自己何时学会的?
"这不可能!
"凌锋踉跄后退,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两个护卫更是面如土色,他们看得真切——少主手中枯枝刺出的刹那,竟有剑意凝成实质!
凌霄低头看着掌心缓缓渗出的血珠,忽然笑了。
原来十七年饮下的万千灵药并未消失,那些药力早己融入骨髓,只待某个契机便要破茧成蝶。
而此刻,他分明感觉到沉寂多年的气海深处,正有金色漩涡缓缓转动。
夜空中突然响起闷雷,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水雾。
凌霄踏着满地狼血走向院门,月白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经过凌锋身边时,他轻轻说了句:"告诉二叔,明日辰时,我要进祖祠。
"雨幕深处,一道紫色惊雷劈开苍穹。
没人注意到凌霄发间有金芒一闪而逝,更无人知晓今夜过后,整个修仙界的格局都将因这个少年天翻地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