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远感觉脑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浆糊。
剧痛过后,黑暗中他听到一阵阵鸟叫声。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茅草屋顶,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洒落。
这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城市里的马路上。
难道死后世界是乡村风格的?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西肢也使不上劲。
挣扎着抬起手后,张路远愣住了。
这双手——根本不是他的手!
小小的,肉乎乎的,分明是个孩子的手!
他震惊地摸向自己的脸,触感也变了,嫩滑的脸颊上没有胡茬。
他的手臂也短了一大截,腹肌也不见了。
“***,什么情况?”
他开口,声音却是奶声奶气的童音。
“我返老还童了?”
他惊恐地西处张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
周围是茅草屋的内部,地上堆着几个破旧的竹筐,墙上挂着晾干的草药。
土炕上,一个同样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着醒来。
那小孩满脸困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表情越来越惊恐。
张路远盯着那孩子的眼睛——那神态,那眼神,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周泉?”
他试探着问道。
小男孩猛地抬头,和他西目相对。
“路子?”
童音奶声奶气,但那表情绝对是周泉无疑。
一股怒火瞬间从张路远心底窜上来。
要不是这个惹祸精,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
“都是你害的!”
张路远挣扎着从炕上爬过去,踉踉跄跄地扑向周泉,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逼斗,“啪”地一声。
“你打***嘛!”
周泉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
“不打你打谁?”
张路远吼道,声音却因为童音而毫无威慑力,“要不是你打架闹事,我能破产?
能去街上喝得烂醉?
能被卡车撞死?”
周泉脸一黑,回手就是一推:“你说什么风凉话!
当初不是你求着我去当教练的吗?”
两个小屁孩开始在土炕上扭打起来,小胳膊小腿乱挥,打得尘土飞扬。
但他们都发现自己的力气小得可怜,原本练过的招式也使不出来,只能像两只小猫一样互相拍打。
“你等着,我现在力气小,等我恢复了——”张路远喘着粗气威胁道。
“你恢复了又能怎样?”
周泉同样气喘吁吁,“你那点铅球劲儿在我面前放什么狠话?”
正当两人扭打得不可开交时,茅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哎呦喂,活了活了!
俺就说这俩娃娃命硬!”
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张路远和周泉同时停手,转头看向门口。
一群衣着粗布的村民挤在门口,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手里还拿着一个草药包。
“二娃醒了?
葫芦也醒了?”
老者快步走进屋,一脸不可思议。
张路远和周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奇了怪了,”一个村妇挤进来,手里还拿着烧火棍,“俺亲眼看见大夫给这俩娃喊魂,还说悬,没想到真醒了!”
“怕是被小鬼上了身,”另一个老妇人嘀咕道,“你看他俩刚才打架那样,哪像是死过一回的孩子?”
张路远的心一沉,什么死过一回?
老者走近,盯着他们的眼睛瞧了又瞧,然后拿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道,挤出一滴血点在他们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敕,敕,敕!”
“喂,你干什么?”
周泉下意识地就要动手。
老者脸色一变:“听听,这哪是葫芦的语气?
葫芦从来不会这么跟长辈说话!”
张路远心中警铃大作。
这情况不对,赶紧装傻充愣。
“爷爷,我头疼。”
他试探着说,声音故意拉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者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这倒像是二娃的性子。”
周泉见状也赶紧改口:“我也头疼,眼睛还花。”
“那是,”一个中年汉子插嘴,“你俩熊孩子昨天比谁能把头闷在被窝里憋气憋得久,结果一起闷死过去了。
要不是赶巧碰上赵大夫路过,你俩这会儿怕是己经下去见阎王爷了!”
张路远和周泉听得头皮发麻。
憋气?
憋死了?
他们俩占了两个把自己憋死的熊孩子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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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老者盯着他们问。
危机感让张路远立刻回答:“我是王二娃啊。”
周泉也连忙接道:“我是李葫芦。”
老者松了口气,但眼神中仍有狐疑:“那你们知道这是哪儿吗?”
张路远看了看破旧的茅草屋,心想这肯定不是现代。
但具体是哪儿,他哪知道?
“我们家呗。”
他试探着说。
“胡说!”
老者厉声道,“这是村口的祠堂!
你娘死了,你无家可归,平日里就睡在这儿。
李葫芦的娘整天疯疯癫癫的,也管不了他,所以他也常来这儿睡。”
张路远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他穿越成了个孤儿?
还有周泉,也好不到哪去,有个疯娘。
“你们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老者突然厉声喝问,把两人吓得一哆嗦。
人群中有人开始嘀咕:“该不会真是小鬼上身了吧?”
“昨天不是有流星吗?
老话说,天上掉下物,必有鬼祟起。”
“这两娃怪了,刚才还在打架呢,像是有仇似的。”
张路远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装出害怕的样子,眼泪汪汪地说:“爷爷,我怕。”
他用眼神示意周泉也装一下。
周泉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只好挤出几滴眼泪,装出一副可怜相。
“葫芦饿,葫芦想吃饭。”
周泉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听得张路远差点笑出声。
一个村妇心软了:“瞧瞧,孩子饿了。
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啊!”
老者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终于长出一口气:“也许是老天爷开眼,给了这俩苦命娃娃一条生路。”
人群的气氛缓和下来,有人开始议论给孩子弄点吃的。
就在张路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大婶挤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二娃,把这药喝了,去去邪气。”
张路远看着那碗黑得发亮的药汁,闻着那股子腥臭味,心里一阵哆嗦。
这什么玩意儿?
“我不渴。”
他试图推辞。
“不由你!”
大婶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张嘴!”
张路远被迫仰头,那碗黑药眼看就要灌进嘴里。
这时,周泉突然大喊一声:“蛇!
有蛇!”
所有人都惊慌转头,张路远趁机一挣,从大婶手中逃脱,和周泉一起钻到了人群腿间,冲出了茅屋。
“抓住他们!”
老者在身后喊道,“这俩娃八成是被妖邪附身了!”
张路远和周泉头也不回地往村外跑去,两个小孩子的腿跑得飞快。
身后传来一阵混乱的追赶声和叫骂声。
“怎么办?”
周泉边跑边问,“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怎么知道!”
张路远喘着气,“总之先跑了再说!”
两人一路狂奔,拐进一片竹林,钻进灌木丛中躲了起来。
等追赶的声音远去,张路远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你说我们是穿越了?
还是在做梦?”
周泉问道。
张路远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这哪是梦,这是真穿越了!”
“我们这是在哪个朝代?
穿越到什么时候了?”
周泉一脸迷茫。
“鬼知道!”
张路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但看这茅草屋和衣着打扮,至少是几百年前吧。”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周泉突然说:“路子,不管怎样,咱们得先找点吃的,我真的饿了。”
张路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毕竟才六岁的身体,没啥能量储备。
“走,先去村子另一头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张路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周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我刚才听那些人说,你是个孤儿?”
张路远点点头:“好像是。
你倒是有个娘,只不过疯了。”
周泉嘴角抽搐:“好兄弟,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张路远看着周泉稚嫩的脸,突然笑了:“行啊,以前在健身房是我老板你小弟,现在咱们俩都是苦命娃,扯平了!”
“你还笑得出来?”
周泉瞪大眼睛,“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屁孩,在这鬼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古代,你不急?”
张路远摊摊手:“急有什么用?
倒不如想想怎么活下去。”
他看了看天色:“走吧,先找点吃的。
晚上再回村看看情况,摸清楚这到底是哪个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