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后颈突然窜起一阵电流,像是有人用冰凉的指尖划过脊椎。
她正握着激光笔翻页PPT,动作顿住,喉间泛起金属锈味。
“林总?”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皱眉。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标的公司现金流缺口比报表显示高出三点七倍,你们提供的模型存在逻辑断层。”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稳得发冷,手指却在掌心微微蜷缩。
会议室门被推开。
皮革鞋底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像某种密码。
她没回头,但鼻腔里突然灌满雪松与檀木混杂的气息,那味道从十年前的课桌缝隙里渗出来,裹着旧试卷和铅笔屑的气味。
“我来晚了。”
男人的声音低而沉,带着磁性震颤,像电流穿过铜线。
林晚转身。
江屿站在门口,深灰色西装熨帖地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领带结打得像手术刀切开皮肤般精准。
他目光扫过来时,她感觉膝盖关节错位了一瞬,仿佛又回到高中数学月考卷上鲜红的分数旁,她趴在桌上偷看前排那个永远第一名的背影。
“江总。”
她开口,舌尖尝到一丝咸涩,是刚才咬破了内侧口腔。
“林婉。”
他嘴角微扬,“比当年更凶了。”
她瞳孔猛地收缩。
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某种透明胶质缓缓流过喉咙。
她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异常清晰。
“数据支撑论点。”
她绕回长桌一侧,指尖敲击键盘调出图表,“如果贵司坚持用这份估值模型推进并购——”“那么三个月后就会触发强制平仓条款。”
他打断她,走到自己座位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得像精密机械。
她盯着他手腕上的表,黑色陶瓷表盘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你当年解不出的第三题。”
他忽然说,“用了三种方法推导。”
她的呼吸卡在胸腔中间。
“那是……”她张口,却被他下一句话截断。
“最后一种最简洁。”
他翻开面前文件夹,纸张摩擦声轻得像风吹过落叶,“可惜你只写了两种。”
她耳膜嗡鸣,太阳穴突跳。
她记得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教室空荡荡的,她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一道几何题,首到有人轻轻把一张写满步骤的纸条推到她面前。
她抬头时,只看到江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现在的问题不是解法。”
她强迫自己开口,“而是你们是否愿意面对现实。”
“现实?”
他抬眼,深色虹膜中浮着一缕暗光,“比如十年前你就该明白的道理?”
她喉咙干涩,吞咽时发出轻微咔哒声。
“比如学渣和学神之间的差距?”
她冷笑。
“比如有些人,明明可以看得更远。”
他垂眸,“却故意藏起眼睛。”
她攥紧手中的钢笔,墨水在指节洇开一圈蓝黑。
会议陷入短暂沉默。
苏晓昨天晚上发来的语音还在手机里躺着:“姐们儿,甲方代表是江屿!
对,就是你高中暗恋的那个男神!
他还活着!
而且现在是科技圈杀疯了的狠角色!
快去抢回来啊!!”
她当时嗤笑一声,按下静音键。
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意识到他身上有某种东西从未改变——那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像手术刀贴着神经滑行却不伤及分毫。
“我们继续。”
她调整坐姿,小腿肌肉绷紧,“关于债务重组方案,贵方是否有修正意见?”
“有。”
他说,“换人谈。”
她瞳孔骤缩。
“什么意思?”
她问。
“我要见真正的负责人。”
他站起身,扣上西装纽扣,“不是靠运气撞对答案的选手。”
她指甲掐进掌心。
“我是项目主谈。”
她说。
“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走近一步,袖口露出半截腕骨,线条凌厉如刃,“不是靠错题本里的提示。”
她猛然抬头。
“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他己转身走向门口。
“江屿!”
她站起来。
他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你当年为什么不保送清华?”
空气凝滞。
她闻到空调出风口飘出的消毒剂味道,刺鼻,像灼烧过的金属。
“因为有人还没学会解最后一道题。”
他说完,推门而出。
会议室陷入死寂。
林晚站在原地,耳中只剩自己心跳,一下一下,如同倒计时。
她低头看向桌面,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笔记本被遗落在这里。
封皮上印着三个褪色小字:数学错题本。
她伸手触碰,纸张边缘微微卷曲,像是被无数次翻阅。
第一页写着一行字:**“笨蛋,其实想吻你。”
**她指尖剧烈颤抖。
这不可能。
江屿怎么可能……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合上本子,却发现封面内侧有一串数字代码,排列方式诡异,像是某种加密信息。
她盯着那串数字,越看越觉得熟悉。
首到她想起高中时,他每次考试都会在草稿纸上画一个图案——由数字组成的蝴蝶。
而现在,这串数字,正是当年她解不开的第三题编号。
但她分明记得,那道题的标准答案只有两步。
可他用了三种方法。
最后一个,从未出现在任何地方。
首到今天。
她闭上眼,耳边响起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靠错题本里的提示。”
**可问题是——她从来不知道那些提示来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