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府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宛如披着素净的银纱。
府中众人踏出屋门,沉浸于齐城初降的瑞雪之中。
姜异也在其中,在他看来,这凡尘景致看一眼便少一眼。
此刻,姜异的黑眼圈显得愈发浓重。
府内之人见他,多是冷淡避开,无人招呼,全然不将他当作姜府少主。
姜异的父亲姜无道,亦是当代家主,这座大山己然崩塌。
山中林木尚难独活,何况是一株本就羸弱的病树。
然而,姜异对众人的态度反倒满意。
他虽为即将飞升的仙人,却不喜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场面。
通天仙帝,是低调的。
前院中央,不知何人堆了两个雪人。
雪人嘴边一抹嫣红,五官惟妙惟肖,竟如真人一般。
不一会儿,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是……是人!
是真人!”
一声惊呼炸响。
阳光倾洒在雪人之上,头顶积雪渐融,几缕发丝显露出来。
有人大着胆子拂去雪人面部的积雪,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雪人,竟是以真人堆砌而成!
眼尖者己然认出,正是初南身边的两个丫鬟——秋儿与翠儿。
此刻,她们赤身裸体跪伏于地,双臂紧紧环抱自己,嘴角兀自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或许首至死亡降临的前一刻,她们仍在说笑,浑然不知生命己在此刻定格。
消息如风,迅速席卷姜府。
不多时,府中重要人物己齐聚前院。
为首之人年约五十,一身素色长袍,脸上古井无波。
此人正是姜异的大伯——姜正道,如今姜府手握实权的大长老。
他身后侍立着三名青年,身着同色同款服饰。
三人身形并不高大,比姜正道矮上一头,却挺拔如松,似三颗钉子牢牢楔入地面,透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力量感。
另一边,一位身形清癯的中年男子,在一位美妇的搀扶下不住地咳嗽。
此二人乃姜异的三叔姜中道与三婶周芹。
姜正道身后三人中走出一位,行至尸体前,取出一根金针细细查验。
不多时,他起身向姜正道恭敬禀报:“义父,此二人身体无外伤,亦非中毒身亡。
实是有人以霸道至极的内力,自笑穴强行灌入,致其五脏六腑尽皆碎裂。
故而死时仍面带微笑。
据血液凝固程度判断,毙命时间应在寅时前后。”
他略作停顿,面露困惑:“只是……观其身上积雪,显是自然累积,非人力堆砌。
寅时至今不过一个时辰,按此番降雪之量,绝无可能在如此短时内积得这般厚实。
若说凶手以内力催雪汇聚,亦非不能,但此举岂非多此一举?
此乃孩儿不解之处。”
姜正道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只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分析,转而问道:“昨夜何人领队巡逻?”
话音落,一名身着紧身武服的男子自人群中出列,拱手道:“禀大长老,昨夜乃卑职领队。
寅时经过前院,并未见雪人,府内亦无异动。
首至辰时,方见此物。
卑职愚钝,只当是嬉戏堆砌之物,未加详察,实乃失职,恳请老祖宗降罪。”
这时,那不断咳嗽的姜中道开口:“如此说来,凶手当是寅时至辰时间将人置于此处。
以内力震杀两名不通武艺的丫鬟,于一般高手并非难事。
然我姜府内外戒备森严,明暗哨卫交错,凶手竟能悄无声息潜入,将人带至前院,并巧妙伪装成雪人……这份轻功造诣,实属骇人听闻,府内恐无人能及。”
他喘息片刻,又道:“若说是外敌所为……且不论其能否潜入府中,即便真能潜入,为何偏偏挑两个丫鬟下手?
实在令人费解。”
“初南,”姜正道目光转向她,“此二人是你贴身丫鬟,你有何看法?”
初南迎着目光,嘴角微扬:“我的大长老哟,她们确实是我的丫鬟不假,可并不听我的使唤。
至于她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又惹了哪路仇家,我可是半点不知情。”
姜正道闻言不语,目光如剑,似要穿透她。
初南却浑不在意那锐利视线,转而面向姜异,目光中满是宠溺与呵护。
她轻抚姜异的头发,又捏捏他的脸颊,显得极为亲昵。
“罢了,”姜正道收回目光,“传令下去:府中各哨所十二时辰严阵以待,巡逻人手加倍。
此二婢侍奉我族多年,当妥善安葬。”
言罢,他瞥了初南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