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正蹲在菩荠村的井台边清洗粽叶,此时,月光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
身后突然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花城趿着木屐晃过来,红珊瑚珠在晚风里轻响,指尖还绕着银线编的粽叶船:“哥哥,这东西真能浮水?”
“自然能。”
谢怜笑着把泡好的糯米捞进竹筛,“从前在菩荠观,我经常给小孩子们叠着玩。”
话音未落,手腕忽然被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花城的下巴轻轻的搁在他的肩头,看月光给他的睫毛上镀出一层银边:“那我也要当哥哥的小孩。”
粽叶在指尖翻飞,谢怜被他蹭得耳尖发烫:“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话虽这么说,谢怜却特意编了一只缀着金箔的小粽子船。
放进木盆里时被花城用红线勾住船舷:“哥哥吹口气,它是不是就能划去银河里。”
夜风裹着槐花香掠过,谢怜对着木盆轻轻吹气,水面漾起了细碎的星光。
花城忽然握住他沾着糯米的指尖,放进唇边轻轻舔掉:“甜的。”
谢怜手一抖,粽叶船歪进水里,他慌忙去捞,却被花城从身后环住腰,下巴蹭过他耳后:“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
“别闹,要包莲子馅的了。”
谢怜转身去拿竹篮,却见篮里躺了数颗剥好的雪白莲子——分明是花城用银饰尖儿挑的。
这人总爱用些精巧手段讨他欢心,偏生他每次都要红着脸接下。
远处传来了梆子声,三更天的菩荠村静得似乎能听见萤火虫振翅的声音。
谢怜刚把粽子放进蒸笼,腰间忽然一紧,被花城一把抱上灶台坐下。
红衫少年半跪着仰头看他,异瞳里盛着溶溶的月色:“哥哥尝过我的血,可尝过我的眼泪?”
“胡说什么……”谢怜的指尖抚过他眼角,忽然被轻轻咬住虎口。
花城的眼泪果然是烫的,落在他腕间绷带时,却像撒了把碎钻——这人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掉眼泪,偏要在这样的夜里,逼着他看清楚自己有多被放在心尖上。
蒸笼冒起白雾时,谢怜的广袖己被褪至肘弯。
花城含着他受伤的指尖轻轻吮舐,银饰蹭过他膝盖:“伤口要透气才好得快。”
谢怜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却在看见花城发间沾了片槐花瓣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
“三郎,”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粒糖霜梅子,“方才路过糖画摊买的。”
花城叼住梅子咬开,酸甜汁液混着唇齿间的温度漫过来,谢怜被他按在蒸笼边吻得发懵,首到听见“噗嗤”一声——蒸好的粽子顶开笼盖,糯米香混着某人低笑漫出来:“哥哥的粽子,比糖梅子还甜。”
井台上的木盆里,那只金箔粽子船正顺着月光漂向银河方向。
谢怜望着花城耳尖的红痣,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任何仙宫琼楼都要暖上三分。
或许八百年前那盏长明灯,早就把他的魂儿勾到了这人手里,从此风里雨里,都是心甘情愿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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