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惊蛰·春雷
上海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在阴云下泛着金属冷光，苏简将最后一口冰美式灌进喉咙时，尝到了咖啡渣苦涩的余味。二十六层设计总监办公室里，甲方第五次修改意见正通过邮件涌进收件箱，她望着屏幕上被改成四不像的文旅方案，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小姐？"项目经理叩响隔断，露出程式化微笑："南浔那个古镇改造项目，需要您亲自去驻地考察。"他递过文件时瞥见她屏保照片——靛青色染布在苏州老宅天井里翻涌如浪，"听说要改造的老街坊里，还真有个荒废的染坊。"
高铁穿过金黄花海时，苏简在项目书里翻到"周氏古窑"的章节。青瓷匠人周砚初的证件照意外年轻，眉骨投下的阴影却让整张脸透着冷峻。她忽然想起大学非遗课上，教授曾展示过一组雨过天青色的瓷片，灯光下流转着星子般细碎的光。
"姑娘是来旅游？"前排阿婆递来青团，糯米混着艾草香漫过车厢，"我们南浔的辑里湖丝博物馆最近..."
"我是来做旧城改造的。"苏简话未说完，阿婆突然抽回青团，浑浊的眼睛泛起警惕："又要拆老房子？周家窑厂已经让你们逼得只剩最后半孔窑了！"
古镇的春雨来得猝不及防。苏简踩着湿滑的青石板摸到染坊旧址时，斜飞的雨丝正将残存的蓝草气息揉进空气里。褪色的"沈氏染坊"匾额下，穿靛蓝粗布衫的男人正在清理门廊蛛网。他转身的刹那，檐角坠下的雨珠在青瓷镇纸表面碎成晶亮的花。
"周先生？"苏简看着资料照片里冷峻的面容被雨气氤氲得柔和，"我是负责改造项目的苏简。"
周砚初擦拭青瓷的动作微滞，天青色袖口露出缠着医用胶布的手腕："苏小姐来得正好。"他忽然将白瓷茶盏推到她面前，深褐茶汤里浮着半片蓝莲花瓣，"尝尝这盏蓝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