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来得凶，哗啦两阵就给整个永江镀了层冰霜。
慕似苒被闹钟声吵醒，眯着眼摁下暂停继续睡，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条关键信息，她弹坐起来。
前一天晚上，慕则江说今天会有一个人来家里，让她起早点去接人家。
最好是八点钟就起来到机场去接。
慕似苒舔了舔干巴的嘴唇，很好，九点半了。
在一种心虚的情绪中，她冲到窗边拉开窗帘，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挂着薄冰的树枝。
视线下挪，一楼大门口放了个箱子，慕似苒倒吸一口凉气，在短短两秒钟里面想好了道歉的话。
忽然，箱子一动，是被一只白鞋给轻轻踢了一下。
白鞋的主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进慕似苒的视线，和着冬日刺骨的气息。
他的脸和冬天一样凛冽。
眼里也是，全然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除了漠然再无别的情绪。
华知森。
慕似苒马上就认出了他。
好几年不见，他还真是没怎么变。
真要说不同，无非是帅脸上多了些情绪遮掩。
慕似苒对他笑一下，赶紧下楼开门。
门开，一股子寒气迎面而来，是毛绒睡衣都没法抵御的冷。
慕似苒吸了吸鼻子，仰头看门外站的笔首的人。
那人表情不变，只眼皮轻轻动一下。
“你好。”
他鼻尖被冻得通红，音调较平。
慕似苒恍惚一下，暗念他太过于生疏，仔细想想，又发觉时过境迁，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的。
“华知森。”
她喊他，马上又见少年“你为什么不按门铃？”
“按过了。”
华知森道，视线微微朝着慕似苒，强调似的：“两次。”
……这一觉，睡得可真实啊。
慕似苒原想以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的想法破灭，于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不好意思啊，我睡过头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她便客气地帮他提箱子，手将要握上把手那一刻，另一只手更快地握了上去。
两只手在空中微微相碰。
华知森的手，好冷。
虽然穿着一件长外套，可室外的风无孔不入。
慕似苒咬了咬嘴唇，“实在对不……”“你提不动。”
华知森像是不在乎她的道歉一样，自顾自说了一句。
一楼客厅里早早烧好了茶，慕似苒给华知森加热了一下，送到他手边，轻声道：“先喝点茶暖暖，晚点我给你泡点感冒药。”
华知森点点头，“谢谢。”
太生疏了，前几年哪是这样的？
好吧，前几年好像也算是这样的。
“那个，我跟你解释一下，我爸妈今天有事，家里阿姨也回家了，他们昨天晚上跟我说了，是我自己没有起来，对不起啊，吃早饭了吗？
我等会请你出去吃东西。”
华知森：“没事，我没等多久。”
“那具体是？”
“五十九分钟。”
“……”慕似苒不敢说话了。
给人撂寒风里吹了一个小时，这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了，非得被叨个三天三夜。
越想便越发懊悔，慕似苒沉默着去泡了感冒药，回客厅时发现华知森放松了些，背微躬了起。
“华知森，我不确定你现在能不能接受那款感冒灵，所以给你泡了你常喝的那款……”华知森几年前嘴刁，给不同牌子的感冒灵分了级别，只有第一类才能喝下去。
慕似苒循着记忆给他泡了杯被分在第一类的药。
干坐着的人微微抬眼，眼中的疏离刺得慕似苒一愣，晃神间，手上的杯子被夺走，紧接着里头的液体慢慢被饮尽。
“我去洗……”没等慕似苒说出“杯子”二字，华知森己经往厨房走了。
“一楼二楼三楼都还有卧室，你想住哪楼？”
华知森从抽了两张纸擦手，动作中有几分漫不经心，引得慕似苒没那么不想与他交流了。
“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呼……“一楼还是没那么清净，我和我爸妈他们都住二楼，现在二楼还有两个空的，三楼一个三个房间，比较大，但是平常都没有人住……”“三楼吧。”
就知道。
慕似苒领着华知森上到三楼，站在楼梯口，她让他选一个房间。
华知森定定地看了会，没说话。
慕似苒：“要不进去看看采光？”
“不用。”
拒绝地格外爽快，“你是主人，你来选。”
可能因为面对的是华知森，慕似苒觉得觉得握着一件了不得的事，“还是进去看看吧……”“慕似苒。”
华知森加重语气，就像几年前一些瞬间那样，惹得慕似苒思绪一沉，“请你帮我选。”
“我是要帮你选啊，总要进去看看。”
“太麻烦了，你凭感觉帮我选。”
慕似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他在这耗着。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放在华知森身上却变得古怪了。
为什么硬要她选？
为什么这么执拗？
“那就第一间吧，里面没放什么东西，收拾起来方便。”
“好。”
华知森推门进去，行李箱被他顺手带进去，慕似苒跟在后头，被灰尘呛了一下。
跟前的人回头，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个什么东西，看也不看地塞进她手心。
一个白色口罩，独立包装的那种。
慕似苒心想：我又不在这呆太久。
书桌前有把椅子，慕似苒过去坐下，看着华知森不紧不慢地参观。
墨蓝色窗帘被拉开，少年利落的侧脸有一半落着光。
慕似苒眯眼，对比两个时间段的轮廓，还是有点不同的。
站在光里的人忽然回头，还是一副不那么好亲近的样子。
他问：“慕似苒，你欢迎我来吗？”
慕似苒被问到了。
这不像华知森会问的问题啊。
但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是开心的。
“欢迎啊，热烈欢迎。”
华知森唇角勾了勾，看向慕似苒的视线始终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话。
“那我先下去了，你收好东西我们再一块下去吃东西。”
慕似苒道。
“好。”
华知森开始整理。
慕似苒退出房间，下二楼换了衣服，几分钟后抱着手机瘫在一楼沙发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