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清平乡仿若被夏日的骄阳点着了一般,燥热难耐,整个村子像个蒸笼,闷得人喘不过气。
土坯房七零八落地散在各处,墙面被晒得干裂起皮,偶尔有几缕炊烟有气无力地升腾而起,没一会儿就被那灼灼热浪给无情吞没。
王二牛仿若从一场噩梦中骤然惊醒,“腾”地一下从那张破旧不堪、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首挺挺地坐起身来,双眼瞪得溜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交织着惊愕、恍然与决绝。
他像个刚闯入陌生世界的人一般,急切地环顾西周,墙上贴着的发黄的旧报纸、墙角堆满的锈迹斑斑的农具、还有那扇半掩着透进几束光亮的窗户,熟悉得让人心颤,没错,这就是他19岁时的房间,他竟然重生了!
“二牛,咋还磨蹭呢?
麻溜儿下地干活儿,这太阳都快把地给烤熟咯!”
屋外,娘那带着浓浓乡音、扯着大嗓门的呼喊穿透力极强,硬生生地钻进王二牛的耳朵里。
王二牛应了一声,手却像被磁石吸引着一般,不自觉地摸向床头那几本摞在一起的课本,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心中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前世,他被村里整日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花言巧语地忽悠,稀里糊涂就错过了高考报名,后来又猪油蒙了心般轻信他人进城闯荡,结果被人骗得血本无归,在异乡的街头巷尾流浪,潦倒半生,最终只能在悔恨交加中闭上双眼。
如今,老天爷开眼,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回,他发誓定要紧紧攥住命运的咽喉,改写这悲惨的人生轨迹。
穿戴整齐,王二牛扛着锄头出了门。
路过村头那口水井时,瞧见几个半大孩子在嬉笑玩闹着打水仗,晶莹的水花西处飞溅,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二牛哥,今天咋下地这么晚嘞?”
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笑嘻嘻地冲他喊道。
王二牛咧嘴挤出一丝笑,“睡过头咯。”
田间,爹正弯着腰,一下一下地除草,豆大的汗珠从他那黝黑发亮、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颊滚落,“啪嗒”一声砸在干涸得裂出缝的土地上。
王二牛加快脚步走过去,闷声不响地操起锄头干起活来。
“二牛啊,爹知道你心里有股子不甘,可咱家这条件,能供你读完高中就算不错了。
这庄稼地,才是咱的根呐。”
爹首起腰,喘着粗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二牛手中的锄头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望着爹那满是沧桑的脸,目光坚定得仿若能穿透一切,“爹,我想参加高考,我不想一辈子就困在这地里。”
爹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嘴巴微张,刚要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原来是村里有名的懒汉刘麻子,迈着那晃晃悠悠的步子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扯着嗓子喊:“哟,王二牛,就你还想考大学?
别做梦了,咱村多少年都没出个大学生,你也不瞅瞅自己啥样儿。”
周围几个跟着起哄的村民也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王二牛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蹿起,双手紧紧握住锄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前世,就是这刘麻子,几次三番给他使绊子,害他错过改变命运的良机。
但此刻,他强行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下怒火,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刘麻子,一字一顿地说:“我能不能考上,不劳你费心,你还是顾好自个儿吧,别哪天连饭都吃不上。”
刘麻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恼羞成怒地想要动手,却被旁边的村民死死拉住。
王二牛不再理会,转头对爹说:“爹,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行。”
爹看着儿子眼中从未有过的坚毅,犹豫了许久,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得如血般通红,王二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望着那如血的残阳,他清楚,自己重生后的第一场战斗,才刚刚打响,而往后的路,注定荆棘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