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咸的海风带着一丝温热吹到了格威尔闹市繁华的街上,酷热的太阳曝晒得汗液濡湿了行人后背的衣裳。
或许今天并不算一个好天气,但王国的居民要在今天前往就近的太阳教堂做礼拜。
格威尔大多数人都拥有太阳信仰。
太阳在白日平等地赐予万物光明,又教人在夜晚的黑暗与恐惧中反思。
教廷的教皇在太阳的授意下赐予王国国王以冠冕,并授予其平等王的称号,让他时刻记住要学习太阳平等地对待国内民众。
但纵使是阳光,也难以跨过高墙,恩赐在格威尔阴暗潮湿的深巷。
“小老鼠”是个流浪儿,没有接受过教育,平时就靠着太阳的升落以及居民们做礼拜的日子来计算时间。
看着巷口路过一个又一个身穿太阳教服的居民,“小老鼠”知道又过去了一周,今天也有机会能吃到教廷赐给教众的新鲜食物而不是在垃圾堆里翻找人家不要的食物充饥。
教廷的信众面对自己的信仰,就算日子过得再苦,也会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的。
“小老鼠”看了看自己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撒开腿冲出了巷子,强烈的阳光一时让他睁不开眼。
习惯了深巷子中浓郁黑暗的老鼠,准备戴上热爱太阳的假面。
在奔跑途中,“小老鼠”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刺目的阳光,他跑到海边掬起一捧晒得有些发烫的海水把脸抹得干净些。
滚烫的海风吹过,随着海水蒸发,一丝凉意从他脸上的肌肤传来。
如果不是等会儿要冒充做礼拜的教众家的小孩,“小老鼠”是不乐意用这些海水给自己做清洁的。
看起来好像是清爽了一些,可等太阳把残留的海水晒干后析出的盐晶会像刺一样扎在衣服里,随着自己走动刺着皮肤。
不过既然是为了新鲜的吃食,受点苦又算什么。
“小老鼠”抓了抓因海盐颗粒而感到刺挠的皮肤,试着整理一下身上的亚麻衣服,看看能不能将海盐颗粒抖落。
回到格威尔城的街道上,“小老鼠”找到了一对年轻的情侣教众,暗地跟了上去,并和两人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他们注意到的安全距离。
等到门口卫兵检查情侣教众证件时再悄悄贴近,将自己伪装成了这对情侣的孩子。
这一招百试百灵,“小老鼠”凭这招己经成功混入格威尔的教堂很多次了,蹭到了好几次白食。
一如既往地,“小老鼠”尾随着年轻情侣一进入教堂就分开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小老鼠”对信教没有一点想法,也不打算进教堂里去听神父和修女的絮絮念叨,钻进了一处作为绿色景观保留下来的小树丛,等待着布施环节。
教廷发放的食物和普通食物不太一样,据说是“太阳的恩赏”,吃下去会有热热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太阳在温暖肚子。
其实如果每天都能给自己吃饭的话,“小老鼠”也是可以装成最虔诚的信徒的。
他时不时透过小树丛叶间缝隙观察一下周围走动的神职人员,等待着开饭时间。
漫长的等待中,夏天灼热的风烘得“小老鼠”有点困,上下眼皮打起了架,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再醒过来时己经是日薄西山了。
晚霞的余晖斜斜地打在小树丛的叶子上,倒没有白日般刺眼。
“小老鼠”撑起上半身在小树丛的阴影里坐了起来,摘掉了头发上别着的落叶,不禁对自己竟然睡着了有一些懊恼。
也不知道都这么晚了,本周的布施环节是不是结束了。
“小老鼠”摸着地上的枯叶爬出了小树丛,整个教堂区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的声音,只有喷泉处不止地传出流水溅落水面的哗哗声。
“小老鼠”压低了声音小跑到教堂区中央的喷泉边,半蹲在底层瓷砖旁伸出脑袋打量不远处教堂内的情况。
教堂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就连那巨大的太阳神像也只能模糊得看见个影。
看来今天应该是吃不上免费的食物了。
“小老鼠”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在树丛里睡着了呢?
只可惜错过了今天这次的布施,想吃到新鲜的免费吃食就得等到下周了。
“小朋友,你在看什么?”
一只手冷不丁地搭在了“小老鼠”的肩膀上,吓得他打了个哆嗦,立刻转身靠着喷泉冰冷的瓷砖和后面的人对视起来。
原来是教堂里的神父。
“我……”看着神父逐渐贴近的慈祥面孔,“小老鼠”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双目躲闪地思考起怎么应对神父接下来可能的问责。
“神父,还不是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
年轻和善的修女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喊住了神父。
神父回过头站了起来,走到修女身边看向了修女。
“他应该是镇子里玛格丽女士的孩子吧,这孩子打小顽皮,估计是贪玩迷了路,我给他送回去。”
修女笑着对神父解释道,神父也不多说话,对修女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后,拖着长长的教袍离开了。
修女转身拿出了个小面包递给了“小老鼠”,在“小老鼠”接过后,笑着伸出手说:“走吧,我带你回家去。”
“小老鼠”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修女要给自己打掩护,不过既然给了自己吃的总归不是坏人。
于是牵着修女递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看着修女和善的笑意,吃起了面包。
自己实在太饿了,本来来时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今天的小面包格外的香,松软的口感和在唾液润湿后细嚼下丝丝甜意让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修女笑着摸了摸“小老鼠”的脑袋,侧过脑袋悲悯地凝视着逐渐落山的夕阳。
“就要到晚上了。”
落日的余晖被夜色吞噬,“小老鼠”的尖叫声穿刺进教堂。
听到声音的神父虔诚地跪服在神像前,面上无悲无喜。
一旁朦胧的悲悯神像低眉间,在这惨叫声中似乎多了些看不真切的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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