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会议室里甲方代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锃亮的地中海脑门下，油腻的嘴唇正唾沫横飞，激光笔的红点像疯了一样戳着投影幕布上的公司LOGO：“这个渐变要体现出宇宙大爆炸的层次感，但同时必须保持极简性冷淡风！”
“王总，”苏妤扶着突突首跳，几乎要炸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咱们这是化肥广告。”
“所以更要打破固有认知！”
甲方猛地一拍桌子，腕间那能闪瞎人眼的金表晃出一道刺目的光，“年轻人要有点追求，想当年我在4A公司……”一股剧烈的绞痛毫无征兆地攥住了苏妤的心脏，仿佛有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她的要害。
她眼前发黑，青筋暴起的手背死死抵在冰冷的会议桌边缘，试图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对面那张开开合合的油腻嘴唇还在源源不断地吐出压榨的话语：“预算就这么多，今晚必须再出二十版方案！
要颠覆，要炸裂，要……”苏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把那句“我出你奶奶个腿儿”吼出来。
然而，黑暗比她愤怒的脏话来得更快，瞬间吞噬了一切。
……冷。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
苏妤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聚焦在头顶。
月光惨白，透过破败不堪，布满蛛网的窗棂，在她脸上投下光怪陆离的阴影。
其中一道正好落在她鼻尖，痒痒的。
她这是在哪儿？
“诈尸啦！！！”
突然，一个凄厉变调，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如同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苏妤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叫吓得一激灵，昏沉的脑子像灌满了铅，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地蹙紧眉头，谁在哭？
视线艰难地聚焦，她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灰扑扑旧宫装的小丫头，正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去，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褪色的包袱，因为剧烈的动作，两支素银簪子叮叮当当地从包袱缝里掉出来，滚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苏妤撑着发软的手臂，慢慢坐起身，腐朽的床板在她动作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她环顾西周：蛛网结梁，尘土覆案，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死寂和衰败。
很好，看来是被甲方活活气出幻觉了。
“鬼……鬼才人饶命啊！”
小丫头看到苏妤真的坐起来了，吓得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说话都带上了哭嗝。
“奴婢……嗝！
奴婢只是……嗝！
给您整理整理遗物……嗝！
绝无偷盗之心啊……嗝！”
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恢复，意识清醒。
反内卷系统正式激活成功！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苏妤脑海中炸响，瞬间盖过了小丫头的哭嗝。
她眼前骤然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屏，上面一行猩红的字体异常刺眼：主线任务（强制）1. 集齐500点摆烂值（剩余时间：3年）2. 在后宫苟到退休（剩余时间：五十年）当前位分：从五品才人（维持中）新手福利:摆烂值10点首日任务：对着月亮演唱《孤勇者》任务奖励：摆烂值5点任务时限：10秒钟任务失败惩罚：就地抹杀冰冷的机械音开始无情的倒计时：10、9、8……“等等！！”
苏妤的心脏猛地一缩，死亡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冰锥悬在她的头顶。
她顾不得身体虚软，猛地翻身滚下床。
“啊！！
娘娘……嗝……要索命您去找蒋贵妃……嗝……是她把您送进这北三所冷宫……嗝……您才生生饿死的……嗝……不关奴婢的事啊……嗝！”
小丫头被苏妤这诈尸后还暴起的架势彻底吓破了胆，瘫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哭嚎，把能撇清的关系全撇清了。
一缕清冷的月光恰好斜斜打在梳妆台那面模糊的铜镜上。
苏妤下意识瞥去，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唯一的区别，是右眼眼下多了一颗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泪痣。
系统还在催命：……3、2、1！
来不及细想镜中人和那什么贵妃，苏妤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扑到那扇破败的窗户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窗外惨白的月亮，声嘶力竭地嚎了出来：“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叮！
任务时限终止！
检测到宿主己完成首日任务，现发放任务奖励！
奖励发放成功！
当前摆烂值：15点。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苏妤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就是身体和灵魂双重被掏空的感觉吗。
那小丫头见苏妤瘫倒不动，似乎又没了声息，巨大的恐惧中夹杂着一丝侥幸。
她伸出一根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屏住呼吸，轻轻探向苏妤的鼻尖下方。
“鬼才人，您又走了吗……”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
难道才人未了的心愿，就是对着月亮嚎歌？
突然，一口长长的，带着胸腔共鸣的浊气从苏妤口中重重呼出，气息拂过小丫头冰凉的手指。
“呼......”紧接着，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刚才说，什么鬼？”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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