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后山终年被云雾笼罩,云松崖下那间歪斜的竹屋,宛如被岁月遗忘的角落。
竹墙爬满墨色青苔,窗棂用麻绳随意捆着几片残破竹片,唯有门前歪脖子老槐树上挂着的褪色酒旗,还能窥见几分主人的随性。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香与陈旧的木头气息,墙角堆着七八个空酒坛,其中一个酒坛上还歪歪扭扭刻着“醉死方休”西个大字。
叶尘枕着酒葫芦斜倚竹榻,乌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棱角分明的下颌。
那双本该清冽的丹凤眼此刻蒙着醉意,盯着房梁上的蛛网发呆。
他的青布衣襟半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腰间的酒葫芦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突然,他伸手捞过枕边的陶碗,对着葫芦嘴灌了一大口烈酒,酒水顺着脖颈滑进衣襟,在胸膛上蜿蜒出一道晶莹的痕迹。
“叶尘!”
震耳欲聋的怒吼惊飞满山雀鸟,大长老周岩的声音裹着灵力撞进竹屋。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玄铁拐杖,紫袍上暗绣的云纹随着颤抖的身躯起伏。
他一脚踹开竹门,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明日就是宗门大比,你当真要弃赛?
往届头名能入藏经阁最深处,那里珍藏着无数失传的功法秘籍,连你师父当年都梦寐以求!
你三岁引气入体,五岁贯通经脉,整个青云宗百年来最耀眼的天才,怎能自甘堕落至此?”
“长老,”叶尘打了个悠长的酒嗝,随手将陶碗扣在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十岁就把藏经阁翻了个底朝天,那些玉简都没这酒坛有意思。”
他晃了晃身边刻着“醉死方休”的酒坛,坛身深浅不一的刀痕记录着无数个浑噩日夜。
竹榻在他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周岩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青石砖应声开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你可知掌门为保你耗费多少心血?
三年前那魔族探子混入宗门,若不是你暗中出手,只怕宗门早己大乱!
可你现在却……”话音戛然而止,叶尘不知何时己站在他面前,醉意朦胧的眼神突然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
“长老记性真好,”少年伸手接住飘落的竹叶,指尖灵力流转间将其削成薄如蝉翼的刀片,“那天夜里,您和三长老在演武场谈论‘天衍大阵’的漏洞,可还记得说了什么?
当时三长老说阵眼在东南角的紫竹林,而您却坚持……”冰冷的话语让周岩如坠冰窖,他面色骤变,踉跄后退半步,玄铁拐杖险些脱手。
叶尘却己转身躺回竹榻,对着月光举起酒葫芦,琥珀色的酒水在葫芦口晃荡:“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无趣。
这世间修为再高,也难逃天道轮回,我又何必苦苦追寻?”
屋内酒气与夜色渐渐交融,唯有老槐树在风中摇晃,似在叹息天才的陨落。
周岩望着少年的背影,最终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竹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待周岩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叶尘缓缓坐起身,眼神恢复清明。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卷残破的古籍,正是十岁那年在藏经阁深处偶然所得的《天衍秘典》。
泛黄的纸页上,上古文字在灵力灌注下若隐若现:“上古神兽,血脉觉醒之日,必引天地异象……然天道不容,需历经九死一生。”
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沉寂的力量。
自从觉醒上古神兽血脉,他便看透了修炼界的残酷与无奈。
那些为了功法、宝物不择手段的争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背后的肮脏交易,都让他心生厌倦。
与其卷入这无尽的纷争,不如在这后山醉生梦死。
然而,他真的能如此洒脱吗?
想起三年前那个魔族探子,想起掌门和周岩对自己的期望,叶尘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他仰头将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喃喃自语:“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夜色渐深,云松崖下的竹屋陷入一片寂静,唯有酒香在空气中飘散,诉说着这位天才少年不为人知的过往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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