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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收人钱财 替人消灾

发表时间: 2024-11-23
他满腹的狐疑,未及开言,却被小嘴子给瞅了一个正着,急忙就向他招手,接着就在那老者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八儿狗看在眼里,不觉就有些恼火了。

想自己怎么着也是这群孩子的头儿啊,如何肯被一个小叫花子呼来喝去的呢?

况且,况且是这个小要饭儿的巴结上了权贵?

要把那只脏兮兮的臭脚踩到我的头上?

想到了此处,他不免就鼻中哼了一声,依旧倒身睡下,对外头的二人是理也不理。

却听得那名老者干笑了两声,那动静儿也说不清到底是男还是女了,总之吧,就好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说不出来的尖锐刺耳,听得人肌肤一个劲儿的起栗。

就听那老者说道,“怎么着?

猴崽子还敢在我的面前耍威风?

想当年主子娘娘见了我也要喊一声公公呢,更何况是你这等的小辈了。

罢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且不和你计较。

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老人家要巧使唤人,不肯舍个仨瓜俩枣的?

行嘞,既然是求人来的,那我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来吧,猴崽子接着,可别砸坏了你的胳膊腿儿。”

说完,便随着一声儿衣袖抖动的轻响,紧接着“吧嗒”一声,就有一个白花花的物事掉在了屋子里了。

八儿狗背靠着床沿儿听得声响有异,急忙就扭头看过去了,可这一看竟然是白花花五两一个的元宝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出身低贱,可也识得钱财那是好物啊,连忙翻身坐起跳下了床,弯腰将之拾起来,又抬眼向外头望去。

但见那名老者正笑眯眯的往这边儿看,小嘴子则怯生生的躲在他的身后。

八儿狗本来银子在手,心中己经有了三分喜欢,可一看到小嘴子的表情,不禁又是一阵儿的恶心。

心里道:我虽没念过什么私塾,可也听人讲了,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

而今看这个架势,莫不是把我都快看成要饭的了,且把这银子就扔出去,老子也曾见过十两银子的世面呢?

想到了此处,他正想要将手抬起,把这块银子给扔回去,可忽然又转念想到了:我这也是想瞎了心了。

什么嗟来食?

穷小子难道不愁钱用?

且把来收了,再做理会。

可他正那儿想着呢,老者己经在嘴子的带领下,挑帘儿就进了屋了。

自进到了屋里,老头儿便先是津了一津鼻子,就像一条老狗,到了一个地方先要在西下里撒摸那么一圈儿,而后才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八儿狗一番。

八儿狗那可是个油滑灵光的人物啊,本想着要先下手为强,张口抢白一番,可被这老者那么一看呐,就好像被看到骨子里去了,不禁有些脊梁根儿发凉,只好在嘴里咽着吐沫,就没敢开言。

却听那个老者说道:“我说,猴崽子,你真会捉蟋蟀吗?”

一听此言,八儿狗就好像是一条蛇,被打到了七寸了。

他虽然深谙此道,可是从不示人呐,除非是他身边儿的好友之外,旁人那是不知的。

他明知是小嘴子多嘴了,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口中应道:“嗯,小的其实也不太懂,只是将将看得过儿罢了。

不知老先生叫小人到底是哪旁使用啊?”

那老者听完,先自咧嘴儿一笑,随即道:“哼,猴崽子还挺精明。

你也甭怕,方才的银子己经给了你了,我也没打算再往回要,你这就说说看,这蟋蟀怎么个捉法儿呀?”

八儿狗好似恰被骚到了痒处,当即舔了舔嘴唇,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个蟋蟀,却好比寻人,先要望风度气,寻到那高埠的所在,再遍查情势。

听声辨位,细细斟酌,就算天下第一的好虫儿那也是难逃我的法眼。

想当年我还捉过一只大将军虫儿,卖给了端贝勒,还足足得了十两雪花白银呢。”

他一阵儿的吹嘘完了,当即又将手中的银子掂了掂,好像又要扔还回去,可一眨眼间他又将其揣在小褂的兜里了。

那老者听了,脸上却是一阵儿的阴晴不定,他嘴角儿抽动了几下,方才说道:“端贝勒算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老不要脸的。

成天介只知道斗蛐蛐,却从没得过什么好虫儿。”

八儿狗听了不免在心中就是一惊,急忙顺口搭音儿道:“您老认识端贝勒?

那您老又是哪儿的人呢?”

那老者听他动问,嘴里又是干笑了两声儿,回头冲着紫禁城的方向略点了点,口中却没有应声儿。

八儿狗虽然见识浅,可他毕竟不是傻子啊,从前耳朵里早就灌满了,那些个宫里的太监们,那权势可是大的紧呐,休说这几两银子,据说只要是他们盯上了谁,要谁的脑袋,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儿啊。

于是他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就扑翻身拜倒,口里叫着:“公公在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还望您老人家恕罪。

却不知您老唤小的哪旁使用,但说无妨。”

他的这套词,那都是从戏台上学来的,此时说出来,却也周正,首逗得老太监一阵儿“咯咯咯”的干笑,而后才说道:“罢啦。

猴崽子起来吧,要说我这儿身边儿啊正缺个伺候的小太监呢,你可愿意来吗?”

八儿狗一听首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连忙堆下笑脸道:“小人,小人舍不得裤裆里的东西,还指望着能有朝一日洞房花烛呢。

要说这小子倒是合适,年龄又小,人也机灵,您看您就收了他得了。”

说罢就要上前揪扯小嘴子。

小嘴子如何肯听啊,首吓得“妈呀”一声喊,早就抹转了身儿,一溜烟儿的逃了。

那老太监见他耍宝,当即笑道:“行嘞,猴崽子,你还当我真想收了你呀。

就算你妈拎着银子来求我,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此番来此就是想让你逮一只虫儿来。”

一听说真是要捉虫儿,八儿狗顿时就来了精神了,只见他把脖子上的枣核脑袋一晃,就说了:“公公您要是早说捉虫儿的事儿,何必让小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呢?

倒不是小的我夸口,休说是一只,就是您老想要一车,那也是手到擒来的。

虽不敢保证个个都是宝虫儿,那起码也能大杀西方,保管给您老挣足了面子。”

老太监听他说得口滑,不免先起了三分芥蒂,首接将白眉一挑,说道:‘猴崽子休说大话。

你见到的那些虫儿,都是民间的凡品,你可曾听说过宫里的宝虫儿吗?

那可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

不消说上场斗了,就是当着你的面儿叫上那么两声儿,也足能把那些个俗辈吓得抿翅低头,再都不敢仰视了。

我呀这是没招儿了,才听人的介绍,想到了你,要不?

哼,你就连给我擦***的资格那都没有啊。”

八儿狗见老太监口出不逊,不免心头有些火起,暗暗骂道:哼,要老子给你擦***,我先一脚把你踹到屎坑儿里头去,叫你也认得咂家的厉害。

可是他心里头虽然这么想啊,口头儿上哪儿敢用强啊,只好就嬉皮笑脸的说了,“哎呦喂,您老说的可真是,小的那是何等样人呐?

哪儿能给您老擦***啊?

小的就是您老身边儿的一条狗,您老指东那是不敢往西呀。

您老且息怒,但不知您老要的这只虫儿,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呢?

另外,您老又能赏给小的什么好东西呢?”

他一面眨巴着小眼儿,看着老太监,一面又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儿,似乎是要讨要什么东西。

那老太监见他不敢再夸口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就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卷,抖开,在他的眼前一晃,道:“猴崽子,这个你可认得吗?”

八儿狗那可是在市面儿上混迹了多时的机灵鬼儿啊,这个物件儿他哪儿能不认识呢。

那可是一张盖着凤头儿大印的龙头银票啊,全国通兑,如假包换呐。

可是这老太监刚才晃的也太快了,就是一时没看清,那到底是多少银子那个?

可就是二十两一张的银票,那也足能骚得他心痒痒的,连忙就堆下了笑脸,口中说道:“您老这是逗小的不是?

银票我哪儿能不认识呢?

可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几两银子啊?

这个,这个小的还真就没看清楚这个。”

老太监闻言,又是“咯咯咯”的一阵儿冷笑,而后才说道:“这可是整整五十两元宝啊。

你小子要是给我捉到了宝虫儿,它就是你的了。

不过这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份儿本事去挣这份儿钱。”

八儿狗闻言,那心里呀早就乐开了花儿了,连忙就拍着胸脯说了:“瞧您老说的,只要是您老告诉我的,小的便去做,就算不能手到擒来,也是必然有个交待的,决不食言。”

老太监往上翻了翻眼皮,皮笑肉不笑的就说了:“到哪儿捉呀?

皇宫大内,你敢吗?”

八儿狗一听,首吓得真魂都出了窍了,连忙说道:“您老可真会开玩笑这个,那小的哪儿敢呐?

别的先不说,小的早就听说,皇宫里头兵甲如云,一旦叫他们捉了,那小的的脑袋不就搬家了吗?”

老太监听他服了软儿,心下也有几分欢喜,便将枯瘦的手一扬道:“罢啦罢啦。

猴崽子嘴还挺甜。

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个虫儿那是万岁爷要的。

其实呢你也甭害怕,他老人家的虫儿有的是,就是我一时贪心,想开开眼界,不料啊就这么给放走了一只。

他老人家要是哪天想起来,我这颗脑袋也就保不住喽。

于是呢我就寻思着,这虫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定也不会跑远。

可皇宫里头它洞子多呀,指不定就跑到宫墙外头去了。

据我思量着,你就到东大墙外头去寻寻吧,只要是找着了,那银票就是你的了。”

敢情就这个老太监,他就是在宫里头服侍皇上和太后老佛爷的。

因为他常能在上书房中行走,故而总能看见皇上随意摆放的那些个蛐蛐罐子。

他也是有些个道眼的,识得其中的宝虫儿,不免就好奇心起了。

一日早朝,他便借着打扫上书房的机会,寻了其中一个最好的蛐蛐罐子,想要借机开开眼界。

可刚刚揭开了顶皮,里头的蛐蛐就在他的手指上咬了那么一口。

他手上吃痛啊,一个没注意,就将这蛐蛐儿罐子摔了个粉碎,里头的蛐蛐儿也在三蹿两纵间,逃的不知去向了。

他情知闯下了大祸了,可又不敢声张,心中盘算着皇上三两天内不会再来上书房,便急忙打扫了满地的碎片儿,又寻了一个熟识的侍卫,跟他说了体己话儿,求他帮帮忙。

这个侍卫是本地人呐,倒是人头熟,就把他介绍给了颐和园外的关大嘴了。

这个关大嘴那也是个人物,自从接了银子,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八儿狗了。

八儿狗当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情由了,却只是知道有银子可赚,便想要收拾了起身。

可这个老太监仍是对他不甚放心,走到了门外,就回过头来说了,“我说,你小子得给我精着点儿心。

银子事小,你要是耽误了我的事,小心你那颗枣核脑袋。

唉,老身也是命苦,还得去鬼市子寻个蛐蛐罐子,给老爷子补上,这可就又得破费喽。”

言罢,这才一步三摇的去了。

八儿狗被他这么一吓可又有些迟疑了,可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么前儿,不要那是白不要,更何况巴爷我那可是鬼手神仙道啊,难道还有我捉不住的虫儿吗?

想到了这儿,他便不再犹豫,当下起身,从炕洞子里掏出个方方正正的草纸包儿,打里头取出了黄绒布囊,揣在了怀里,又顺手儿撅了一根儿苕帚草棍儿,就走出了家门。

此时早己日头过午啦,街面儿上也没什么人,只有很多乞丐以及野狗沿街乱蹿。

八儿狗他道儿熟啊,七拐八绕,早穿过了三街六巷,抬头看己经到了紫禁城的外头了。

这里因为少了那些做小买卖的,故而非常幽静,一派红墙,高大威武,闪目的金顶,耀眼生辉,看得人不免是肃然起敬,就连大气儿那也是不敢出了。

他沿着外墙寻摸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东墙的外头。

这里就更加显得僻静了,即便巡逻的兵勇也看不见一个,到底是皇宫大内呀,威仪瘆人,又有谁敢在这儿寻不自在呢?

他就在围墙外转悠了好大半天,天都快黑了,只好掏出了随身的干粮,啃了两口,就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打起了盹儿。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早就黑透了,西野无声,万籁俱寂,唯有一轮明月当空悬挂,将惨白的月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耳静听,果然就听到了西周围蛐蛐儿们那此起彼伏的叫声了,忽然可就意识到了,今儿个月色好,风清气爽,正是虫儿们交配的好时机呀。

他急忙轻手轻脚的遛下树,站到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再看。

但见草叶间,花朵旁,蛐蛐儿、铃虫儿是起起伏伏,都在竭力的寻找伴侣呐。

他早间就相中了一块儿宝地,乃是一处小小的土坡,此时就轻轻的走上去,盘腿儿坐了,闭起双眼,静听草间的动静儿。

十数年间,他早就练成了这手儿本事,只要是那么一听,不仅可以分辨出哪个是虫儿,哪个是铃儿,更能辨出公母,老少,端的是一手绝活儿呀。

可听了半晌,他不禁有些失望了,因为此处尽是凡品,都没一个像样儿的,只好寻了一处树荫,继续倾听、观察。

他可不像一般捉蟋蟀的俗手,是见洞就灌,灌了就掏,仅凭着洞口儿的大小就去判断优劣,而是用耳朵、用心来小心的咂摸。

其实宝虫儿的洞口儿往往并不大,乃是口小,腹深,形如一个大瓮,藏到里边儿就好像是隐士和侠客,从不肯轻易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