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灯我关掉教室最后一盏灯时，腕表指针刚好指向十点零五分。熄灯时间到了。
今年我高三，在一座村子里的老学校读书，这学校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占地面积小不说，
房子也破破烂烂的。老师美其名曰，这的地块寸土寸金，大家都知道，其实是学校没那么好，
没有钱去修新校区。以至于关灯都必须准时，多一分钟好像都会给学校造成很高的负担一样。
我刚关上灯，走廊尽头传来保洁阿姨推着工具车远去的声响。
“咕噜噜......”橡胶轮子碾过地砖的动静像是某种软体动物在爬行。“哎呀，
还没收完东西，关什么灯。”林晓玥把钥匙串抛过来，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炸开，
惊飞了窗外槐树上的乌鸦。"陈禹，你去锁后门。"她边说边往书包里塞习题册，
马尾辫随着动作扫过脖颈，发梢沾着些许粉笔灰。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新换了条红绳，
坠着颗暗青色的玉珠。我走到后门，钥匙插入锁孔反锁后门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不是那种夜风穿堂而过的冷，更像是有人贴着皮肤呵气。余光里，
第三排课桌下闪过一抹猩红，像是谁蹲在那里系鞋带。我锁上了门，死死盯着那片阴影，
直到周浩从讲台探出头，手机电筒的白光刺破黑暗。我长吁了一口气，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但是总有种很奇怪的被窥视感在我心头缭绕不散。"你们有没有觉得..."我攥紧钥匙，
掌心渗出冷汗，"教室里好像多出来一个人？"苏雨晴正在整理笔记的手顿了顿，
自动铅笔芯"啪"地折断。她今天格外安静，往常这时候早该催着我们回宿舍了。
此刻却缩在座位里，白色毛衣裹着单薄的肩头，整个人像是要陷进椅背里。
周浩踩着桌子去关走廊那侧顶部的窗户，运动鞋在桌面留下灰印，他摇摇欲坠的，
看起来关的特别费劲："别自己吓自己，这层楼就剩我们四个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妈的，也不知道谁开的这么高的窗户......"周浩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僵在原地。他头顶的日光灯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明明已经熄灯关闭的灯管开始抽搐般闪烁，蓝白光线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恍惚间，
我看见林晓玥的影子在不断闪烁的灯光下猛的拉长，脖子诡异地扭向不可能的角度。
"啪嗒"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我后颈，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童年溺水时的经历——在老家水库失足落水时，
也曾有这种粘稠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上爬。我正想抬手去摸的瞬间，
苏雨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那种刺入皮肤的锐痛反而让我清醒起来。
她浑身发抖，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门口，嘴巴里近乎失声，发出“嗬嗬”的声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教室后门上方的玻璃正缓缓漫开一片水渍，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那痕迹像是有人用湿漉漉的手掌反复拍打，
在磨砂玻璃上勾勒出五个正在融化的指印。指节位置不断渗出黑水，顺着玻璃纹路蜿蜒而下，
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去旧教学楼。"林晓玥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竟然还在淡定的低头整理书包，红色耳机线从她耳边垂落，
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好像红色的绞绳。"我哥失踪前说过，如果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就去旧教学楼的防空洞。"“那里，一切都会有答案。
”周浩从桌上跳下来时碰翻了同学桌子上的书，纸笔"哗啦啦"散了一地。我弯腰去捡，
发现每根笔表面都结着层薄霜。纸笔的最下面压着半张泛黄的作文纸，
红墨水字迹晕染的刹那，
我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和已故母亲梳妆台上那瓶过期香水一模一样。
纸上歪斜地写着：不要相信多出来的人第二章：旧楼我看了看教室，确实只有四个。
我没发现那个多出来的人，但母亲的味道让我觉得亲切，
我顺手就把那张泛黄的作文纸踹进了兜里。穿过连廊时，月光正被翻涌的乌云吞没。
三十年前建造的旧楼矗立在梧桐树影里，爬山虎覆盖的外墙在风中不断起伏，
叶片摩擦声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就好像有什么推手一样，
按着我跟着他们向旧教学楼走去。林晓玥突然停下脚步，顿了顿。
她书包侧袋的保温杯不知何时敞着口，深褐色液体正顺着帆布面料往下渗。
我闻到浓重的铁锈味——那是她每天泡的红枣茶，此刻渗出来布料上却泛着血色的泡沫。
这时，苏雨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捂着嘴的指缝间渗出暗红。当我们围过去时，
她却慌乱地把手藏到身后，沾着血沫的纸巾飘落在地，被风卷进排水沟。“雨晴，你咳血了！
”周浩关切地说道。苏雨晴面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
道：“没事......就是咽喉炎罢了，吃点药就行。
”苏雨晴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消炎药，倒出来了几粒，吃了下去。
但她打开盖子的手却不断地在颤抖，药片也洒落了几颗。种种不寻常的迹象，
让我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向上蔓延，我定了定神，道：“要不......你们去，
我就不去了吧？”“哪有大半夜去防空洞的？”林晓玥回过头，月光洒在他的面颊上，
面色凝重而又坚定：“不行，陈禹，你必须跟我去。”“我哥哥......或许就在那里。
”“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有答案。”“你不会让我自己一个人的，对吗？
”林晓玥的声音很轻柔，但却充满了祈求和渴望。这对于十八岁的我来说，
无疑是难以拒绝的。我左右看了看，
发现周浩和苏雨晴竟然都出奇的没有反对林晓玥前往防空洞的请求。我点了点头，
无奈说道：“好吧。”……防空洞入口就藏在旧教学楼一楼楼梯拐角的储物间里。
沉重的铁门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锈迹斑斑。上面贴着一张翘边的黄色封条，
上面写着“此门封闭，请勿进入”的字样。生锈的铁门推开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
霉味混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手机电筒照亮墙壁上的涂鸦，那些诡异的涂鸦，
在强光下扭曲成眼睛的形状。"台阶...台阶数目不对。"苏雨晴抓着我的衣角后退，
帆布鞋跟磕在门槛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挤出来的，
"学校的台阶一直都是十二级，这个怎么会是十三级？"林晓玥突然蹲下身，
指甲刮过最后一级台阶。暗红色的苔藓簌簌落下，露出下面褐色的水泥面。
"这级台阶上的东西不是苔藓......"她将沾着碎屑的手指举到鼻尖，"是陈年血痂。
"周浩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闹***。他咒骂着去关闹钟，光束扫过防空洞前方墙壁的瞬间，
我们同时屏住了呼吸——那些被当作涂鸦的凌乱线条，
此刻竟然在光影中显露出完整的符咒轮廓。褪色的朱砂纹路间，用铁钉固定着缕缕长发，
每缕发丝末端都系着泛黄的学生证。
"2017级5班王俊杰""2020级9班..."林晓玥的指尖停在一张簇新的证件上。
塑封照片里，她失踪的哥哥穿着夏季校服，领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沾着和我们脚下相同的暗红碎屑。“不！！我不要在这里了！！！”苏雨晴瞳孔失焦，
突然大喊着转身冲向台阶。“雨晴！别跑！！！”林晓玥大喊道，她伸出手，
似乎想要抓住苏雨晴，但是她已经踏上了台阶。苏雨晴的白色毛衣在黑暗中像团飘忽的鬼火，
却在踏上第一级时骤然凝固。手电筒从她指间滑落，弹跳着坠入了黑暗，
最后那束白光映出她惨白的脸——原本十二级的台阶此刻向上无限延伸，
每一级都渗出粘稠血浆，最顶端的铁门变得一片黑暗。台阶尽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苏雨晴不见了。我摸到口袋里的钥匙串，手指死死的握着钥匙，金属齿痕在掌心印出深痕。
林晓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具尸体："不能分开，
一旦落单就......""哗啦！！"头顶传来重物坠落还有铁链摩擦发出的声响。
周浩牙齿打战，他颤抖着举起手机，光束扫过防空洞顶端密密麻麻的抓痕，我抬头望去，
瞳孔骤然紧缩。在布满霉斑的天花板上，我们看到了倒吊着的苏雨晴。
她的长发垂下来扫过我的鼻尖，发梢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汇成血泊。
那张总是带着怯意的脸此刻正对着我微笑，嘴角已然裂到耳根，滴滴鲜血洒落，
她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嘴里发出的，
等我们...第十三阶...要有人留下..."第三章：血痂之下防空洞的寒气钻进骨髓，
苏雨晴倒吊的身影在天花板上轻轻摇晃。周浩双手颤抖，似乎想要抓住苏雨晴，
但是伸了一半，又因为恐惧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掠过周浩头顶，
苏雨晴的运动鞋带散开垂落，
末端系着的银色铃铛发出细碎声响——那是她母亲去年从普陀山求来的平安铃。
我心脏突突直跳，血管好像要在自己脑袋里炸开一样。"雨晴？"恐惧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声音在防空洞里撞出层层回音。苏雨晴不说话，她怔了一会，
突然倒吊着抬起手指向黑暗深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手机光束照亮了防空洞尽头的砖墙。那些本该用水泥抹平的砖缝间，密密麻麻嵌着人类牙齿。
林晓玥突然冲向墙壁，发疯似的用钥匙刮擦砖面。水泥碎屑簌簌落下，
露出后面暗红色的碑文。那是用指甲和锐器刻出来的字迹，
每道笔画里都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我下意识捂住口鼻。
那味道像是把外婆腌制的腊肉放进微波炉加热——油脂爆裂的焦香混着蛋白质***的恶臭，
那墙上的字却是吸引了我的目光。1993.9.17 晴 他们说今晚会有暴雨，
防空洞要提前加固。但我在储藏室发现了可怕的东西，
那些贴着封条的木头箱里装着...字迹在这里变得凌乱，
大量重复的"跑"字覆盖了后续内容。周浩突然按住我的手电筒："看这字的边缘，
那是......"在血字外围，用更深的颜色刻着圈古怪符号，
像是把道教的敕令符和某种原始图腾糅合在一起。"这是傩戏里的请神咒。
"林晓玥的呼吸喷在碑文上凝成白雾，"但后半段被改成了招魂幡的图案。
"她的指尖抚过符号中央的螺旋纹，"我爷爷是端公，小时候见他画过类似的...""砰！
"苏雨晴突然重重摔在台阶上，四肢扭曲成蜘蛛般的姿势。她的头180度转向我们，
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
嘴角却保持着夸张的笑容："跟我走吧......老师说要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这次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九十年代特有的方言腔调。周浩吓得一***坐在地上，
手疯狂的向后挪动，整个人在地上不断地向后倒着移动。我摸到口袋里的半张作文纸，
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血字：别答应她的请求。林晓玥突然拽着我，
我揪着周浩的衣领迅速后退，她的玉珠手链烫得惊人："快跑！！这不是附身，是'过阴'！
她在借用雨晴的身体还魂！第四章：未亡人我们在逼仄的防空洞里狂奔，
身后传来指甲刮擦水泥地的声响。周浩的手机不知何时自动播放起老式收音机的杂音，
事故...三名教师带领四十名学生...仅找到二十八具遗体..."拐过第三个弯道时，
眼前豁然开朗。手机光束给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带来了些许光亮，这地方十分空旷，
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石台，而石台上又摆着腐朽的供桌，香炉里积着黑色灰烬。供桌后方，
褪色的红绸布盖着块长方形物体，边缘露出焦黑的人形轮廓。林晓玥掀开红布的瞬间，
陈年的尸臭扑面而来。绸布下是具女性骸骨，焦黑的骨架上粘着融化又凝固的尼龙布料，
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她的肋骨间卡着本皮质日记，竟然没有损毁，
封面烫金"优秀教师"的字样依稀可辨。我的视网膜自动对焦在骸骨无名指的婚戒上。
戒圈内沿刻着的"1989.3.21"在手机光下泛着冷光，这个日期像把钥匙，
突然打开记忆闸门——母亲的首饰盒底层也藏着同款戒指，日期分毫不差。
1993年9月15日 今天校长带人搬来十几个贴着封条的箱子，
说是市里统一配发的防汛物资。但半夜我起来查寝时，
看见工人们在往防空洞运棺材形状的木匣，
每个匣子角上都钉着铜钱...9月16日 化学实验室丢了两瓶浓硫酸，
王主任的手掌有灼伤痕迹。更可怕的是，我在女厕隔间发现了小梅的发卡，
但她三天前就转学了啊！墙上有她用口红写的"救救我们"，
后面半句被什么东西抹花了...9月17日 他们要把孩子们带进防空洞！
我偷听到副校长说"活祭品必须自愿"，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现在我把孩子们藏在锅炉房，
但小芳的哮喘发作了。神啊，如果那些傩戏手抄本记载的是真的...日记在此处戛然而止，
最后几页被撕去了。周浩突然指着供桌下方："这里有字！"我们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