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在距离赤山寨不远的一处山坡上,黑风寨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寨墙上的火把在微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远山中传来几声狼嚎,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李行舟悄然潜伏在寨墙外的灌木丛中,身上的玄色战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根据投降山贼的信息,黑风寨中有个被虏来的游方郎中,名叫荀文远,据说医术高明,而且是能找到的最近的郎中了,想要救徐牧云,只能靠他了,如今在黑风寨中留守的也就七八个人,李行舟马不停蹄的赶到黑风寨冒险一试...
李行舟在心中默念着这些情报,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血狱刀。这把刀今天救了他和徐牧云的命,但这把刀也属实诡异,竟然可以吸干人的血,直到现在刀身上还泛着暗红色的光,李行舟不得不用块白布把他包起来,心中猜测这难道就是小说中的饮血刀。
寨墙上的守卫正打着哈欠,手中的长矛歪歪斜斜地靠在肩上。李行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山贼的警惕性还真差。他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爬上寨墙。
"咔嚓——"一声轻微的树枝断裂声让李行舟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凝神。寨墙上的守卫似乎听到了什么,探头向下张望。李行舟紧贴墙壁,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守卫张望片刻,见无异状,又懒洋洋地靠回原位。
李行舟松了口气,继续向上攀爬。他的手指嵌入木墙的缝隙,身体紧贴着墙壁,像一只壁虎一样缓慢而稳健地向上移动。每移动一寸,他都仔细聆听上方的动静。
当他接近哨楼顶端时,一阵鼾声从上方传来。李行舟眼中精光一闪,右手迅速抽出腰间的血狱刀。刀光如电,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一刀封喉。李行舟左手接住倒下的身体,轻轻将其放在地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李行舟为自己的精准操作暗自点赞时,一个半夜起床尿尿的山贼正好和他对了个正脸,李行舟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山贼却是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山寨。
黑风寨主赵孟财正在熟睡中,睡梦中翻了个身,略有肥胖的身躯将木床压得吱呀作响。突然,被门外的尖叫声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来人!来人!"赵孟财扯着嗓子喊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他顾不得穿上衣服,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山寨广场上此刻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而且死状恐怖,这些尸体不知怎么回事,全都变成了干尸,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精血。
"谁?!是谁?!"赵孟财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却因为惊恐而变得异常尖细。他的络腮胡上还沾着口水,眼睛因为恐惧而布满血丝,肥胖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李行舟站在院子中央,血狱刀正冒着红光,刀身上的鲜血正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眼神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荀文远在哪?。"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赵孟财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后面的客房里”。
李行舟冷笑一声:"带我去。"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逼近赵孟财,一把血狱刀停在了赵孟财的咽喉处。
翌日清晨,晨光洒在斑驳的寨墙上,为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微风拂过,带来了久违的新鲜空气。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赤山寨的小院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李行舟负手而立,血狱刀斜绑在身后,刀身上的布条缝隙中透出淡淡的血光。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床榻旁那个青衫文士身上——荀文远,李行舟从黑风寨带出的郎中,不过在李行舟看来这郎中并不简单,根本不像是被逼迫的,反而是他自己主动住在黑风寨,荀文远俯身在徐牧云榻前,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根银针,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气海穴需深刺三分。"荀文远的声音温润如玉,与周围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眉宇间凝着一丝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
李行舟眯起眼睛,这个年纪轻轻的郎中有着一双异常稳定的手——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没有。针尾处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在晨光中如同游丝。
"咳..."徐牧云突然咳出一口淤血,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荀文远迅速收针,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包药粉,用温水化开后灌入徐牧云口中。
"命保住了,还需要继续调理。"荀文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青衫袖口沾上了一道淡淡的水痕。他转身时,晨光正好照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上,映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
李行舟缓步走向荀文远,在荀文远面前三步处站定,双手抱拳,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妙手回春。"李行舟的声音低沉而诚恳,在荀文远眼中也与昨夜那个杀伐果决的煞星判若两人。晨风拂过他略显苍白的脸庞,额前几缕碎发微微晃动,在眉骨处投下细碎的阴影。
荀文远微微一怔,随即回礼。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青衫袖摆随风轻扬,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儒雅:"医者本分,当不得谢。"
李行舟的目光扫过仍在昏睡的徐牧云。这个往日生龙活虎的少年此刻面色惨白,胸口缠着的白布上还渗着点点血迹。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先生可否多留几日?我弟弟的伤..."
荀文远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从药囊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银针。阳光照在银针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在他清瘦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下游方行医,本无定所。"荀文远将银针一根根收回皮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不过..."他抬眼看向李行舟,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这位壮士的伤势确实需要观察几日。"
李行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些。他注意到荀文远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青玉念珠——那念珠,玲珑剔透、温润如水,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先生若不嫌弃,可在寨中暂住。"李行舟侧身指向远处一栋独立的小院,"那里清净,离伤者也近。"
小院中栽着几株山茶,正值花期,火红的花朵在晨光中格外夺目。荀文远的目光在那片红色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好。"
这个简单的字眼让李行舟心头一松。他正欲开口,却见荀文远突然弯腰,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瓶清心丹,每日一粒,温水送服,可清心凝神,寨主可以试试。"他将药瓶递给李行舟。
李行舟心中一惊,这人绝不普通,自己昨夜本不想杀人,不知为何却突然疯魔,杀性大发,虽说都是些山贼,但也多添了几条人命,后来想想应该是被那血狱刀扰乱了心神,不曾想竟然被这郎中看了出来。
"多谢先生"李行舟郑重一礼。
“寨主客气了”,荀文远也回了一礼。
李行舟思虑片刻,斟酌着词句,"先生医术高明,为何...会流落山野?"
荀文远整理药囊的手顿了顿。片刻沉默后,他轻声道:"乱世之中,山野岂不更自在?"
李行舟似乎看到荀文远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但再细看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平静如水的模样。
"先生说的有理,先生先休息吧。"李行舟拱手告辞,"晚些时候再来讨教。"
荀文远微微颔首,青衫在晨风中轻轻摆动,像一株挺拔的青竹。他目送李行舟离去的背影,目光在那柄裹着布条的血狱刀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远处,木屋前的山茶花在风中摇曳,几片花瓣飘落,落在荀文远脚边。他弯腰拾起一片,指尖轻抚花瓣上的露珠,低声吟道:"有趣..."
李行舟刚踏出小院门槛,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广场中央堆满了杂乱的箱笼,像座小山般挡住了去路。阳光斜射在那些敞开的箱子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斑:一箱生锈的刀枪泛着诡异的铜绿;几匹粗布胡乱堆叠,边缘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一口裂了缝的腌菜缸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几个竹编鸡笼里,受惊的母鸡扑腾着翅膀,扬起一片羽毛和尘土。
"英、英雄!"
一个肥胖的身影从箱子后面踉跄着钻出来。赵孟财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挂满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块刚出油的肥肉。他身上的绸衫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肚皮,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右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将半边袖子染成了暗红色。
李行舟的右手瞬间按上刀柄,血狱刀在布条包裹下发出轻微的嗡鸣。这个动作让赵孟财浑身一颤,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别别别动手!"他声音尖细得变了调,将一个小匣子双手高举过头,里面是几锭白银,"这都是孝敬您的!我、我把黑风寨搬空了!"
一阵疾风卷过广场,掀起地上的树叶。李行舟的衣袍猎猎作响,额前几缕碎发被吹得凌乱。他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赵孟财油腻的胖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孟财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求英雄收留!我愿效犬马之劳!"再抬头时,前额已经见了血,混合着汗水流进眼睛里,让他看起来格外狼狈。
李行舟冷笑一声,拇指轻轻顶开刀镡,露出一线猩红的刀光:"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英雄明鉴!"赵孟财的声音带着哭腔,肥胖的身躯像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我本是个绸缎商人,三年前行商路过赤山,被黑风寨劫了货,家仆全死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寨主见我识字会算,留我做了账房。"
晨光渐强,照在那些生锈的兵器上,反射出诡异的光斑。李行舟不动声色地扫过广场边缘——几个衣衫褴褛的土匪正瑟缩在墙角,眼神惊恐地偷瞄着这边。
"后来老寨主死了,他们推举我当头儿..."赵孟财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我只敢做些绑票勒索的勾当..."他突然激动起来,肥短的手指抓住李行舟的靴尖,"我拦过他们杀人!但他们也不听我的,真的!那次刘家庄的事,我就偷偷放走了三个孩子!"
李行舟猛地抽回脚,血狱刀"铮"地出鞘半寸。赵孟财吓得一***坐在地上。
"现在黑风寨没了..."他瘫在尿渍里,声音嘶哑,"赤山的山贼也不会放过我...他们恨我坏了规矩..."肥厚的嘴唇颤抖着,"英雄,我...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一阵沉默。晨风卷着沙尘在两人之间打转。李行舟的目光从赵孟财涕泪横流的胖脸,移向广场上那些破旧的箱笼——虽然寒酸,但确实是全部家当了。。
"约法三章。"血狱刀铿然入鞘,李行舟的声音冷硬如铁,"一,不得滥杀无辜;二,不得奸淫掳掠;三,令行禁止。"他俯下身,阴影完全笼罩了赵孟财,"违者..."
"明白!明白!"赵孟财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敏捷,连滚带爬地跪直身子,"从今往后喂寨主马首是瞻!"
李行舟直起身,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望着远处逐渐升起的朝阳,心中暗叹——这乱世之中,善恶的界限,有时比刀锋还要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