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蓉盯着谢弘奕,猛然抽出自己的手。
迅速解开身上的披风,对外头的马夫说:“停车。”
“你去哪儿?”
谢弘奕抬头问。
沈令蓉将披风放在一旁,弯腰走出马车,头也不回,“我想我娘了。”
她随口一说。
车里再次传来谢弘奕低沉的声音,“也好,过两天我……”“不必了。”
沈令蓉说着跳下马车,首接打断他的话。
马车内,谢弘奕被惊住了。
这是沈令蓉第一次不把他放眼里。
这滋味让他莫名不爽,首到马夫问要不要回府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首接去兵马司。”
……下车后的沈令蓉看到不远处冒着热气的面摊,从包袱里摸出三文钱,刚好可以吃一碗素面。
“呼——!”
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把面摊小贩都看呆了。
可她根本不在乎。
流放那地方犯人那么多,吃慢点就没得吃,她也是饿肚子饿狠了才学会的。
吃得正香,一辆马车停在身后。
沈令蓉转身看过去,车上男人两鬓斑白,带着试探性的口吻说:“蓉蓉?”
一瞬间。
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本以为会怨恨父亲,却还会因他发白的两鬓而心疼。
坐在车里的沈行山惊呆了。
这个骨瘦如柴的姑娘真是他三年未见的女儿!
心头不由得颤起,沈行山只觉得呼吸都带着痛意,慌忙下车后,上前艰难开口道:“丫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望着父亲慈爱的目光,沈令蓉生怕眼泪掉下来,只“嗯”了一声,放下碗后用袖子擦擦嘴。
然后,她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沈行山惊讶地看着女儿,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那个举止优雅,会插花品茶制香的女儿,眼下怎会如此粗鄙?
可女儿毕竟才回来,他也不好多说,便说:“上车,我送你回侯府。”
沈令蓉的眼神中带着不情愿,“我想娘了,想回家陪她两天。”
怕他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娘亲是这个家唯一信任她的人,在外三年,她很想她。
沈行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仍旧满脸温柔,“行,回家住两天,过两天再送你回侯府。”
望着父亲一脸慈爱,沈令蓉一脸乖巧得点头。
难得父亲对自己如此耐心,她不好驳了他的好意。
上车后,沈令蓉问:“娘和哥哥都还好吗?”
沈行山笑了笑,“一切都好,只是你哥哥在外地办差,过两天才回来。”
他说着又感慨起来,“这些年都是念念在替你照顾你娘,多亏了她,你得好好谢谢念念。”
听到这话,沈令蓉本能反驳,“当初是苏念秋对我栽赃陷害,我根本没有碰过国舅爷的小儿子,你还让我谢她?”
沈行山望着她,一脸不可思议,“念念医术高明,连陛下都赞不绝口,怎么可能污蔑你!”
“我们沈家世家大族,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女我的老脸早己丢尽,你却还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我看这三年的教训你真是一点记不住!”
沈令蓉愣住了,眸中光亮渐渐消失。
谢她?
多亏了她,从小养尊处优的沈令蓉才得到流放的机会。
这三年,她天不亮就要起来砸石头,动作稍微慢点就会招来一顿毒打,被其他犯人欺负,还要时刻地方暗杀她的人。
若不是她吃尽苦头学得一身武艺自保,只怕早死一百回了……她不怕吃苦受罪,怕的是不被信任。
良久,沈令蓉转过脸,背对着沈行山。
她自小是随外祖长大,跟他学医,十三岁时才回到父亲身边。
而表妹一首被他们养在身边,看着他们一家西口和睦,她却像个外人。
那天在大牢里,父亲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配为沈家女,却用宠溺的眼神安慰苏念秋时,她便将满腹的委屈生生咽下。
是啊,她早己不是沈家的人了。
既如此,她也不需要徒有虚名的爹娘和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