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宁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仿佛还残留着浓烟灼烧的痛感。
她微微皱起秀气的眉,想要克制住这种干呕的感觉。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脖颈,却只触到细腻的肌肤——没有枷锁,没有勒痕。
这让她猛地一怔,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姑娘可是梦魇了?”
外间传来白芷带着睡意的声音,细碎的脚步声渐近,藕荷色的床帐被轻轻掀起一角。
透过缝隙,泄进一抹柔和的月光。
秦昭宁呆呆地看着白芷,半晌才反应过来。
白芷……这丫头不是三年前就为了替她求药,活活冻死在了雪地里吗?
那清脆的笑声,那稚嫩的模样,难道都只是梦?
烛光下,少女的脸稚嫩鲜活,眼角那颗小痣分毫不差——那分明是白芷的标记!
秦昭宁指尖发抖,一把攥住白芷的手腕——温热的,实实在在的,她分明能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切的脉搏。
“现在是什么时辰?”
她声音嘶哑,喉结上下滚动。
“刚过三更。”
白芷疑惑地递来帕子,帕子是月白色,带着淡淡幽香,“姑娘怎么满头是汗?
可要喝盏安神茶?”
她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透着关切。
秦昭宁摇头,目光扫过妆台上的鎏金日历——永和十二年五月初三。
她深吸一口气,心跳得厉害。
她知道,她竟然重生回了及笄之年,距离父亲带回那个外室柳氏,还有三天。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待白芷退下,秦昭宁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微微打了个颤。
她径首走向母亲留下的红木妆匣。
那妆匣是上好的红木,雕着精致的花纹,岁月没有磨灭它的光泽。
最底层,羊脂玉佩静静躺着,月光下“永结同心”西字泛着柔光。
这是母亲的遗物,前世她被秦月柔哄着送出这玉佩,后来才知这是外祖家商队调令的凭证。
想到这,她冷笑,透着一丝悲凉。
她指腹摩挲过玉佩边缘一道细痕,这是当年父亲求娶母亲时刻下的誓言,却成了空谈。
窗外忽然传来窸窣响动。
秦昭宁警觉地停住动作,迅速吹灭蜡烛。
借着月光,她瞥见一道黑影从院墙闪过。
那人腰间令牌反光,隐约露出半个“周”字——周家?
她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前世嫁的探花郎周子陵,此刻应当还在寒窗苦读。
但周家与柳氏母女的勾结,竟从这时候就开始了?
天刚蒙蒙亮,管事嬷嬷便来报信:“侯爷派人传话,今儿晌午回府,还带了……”嬷嬷声音有些发颤,想必是被这突然的消息吓到了。
“带了柳姨娘和月柔小姐,是吗?”
秦昭宁截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可怕。
在嬷嬷惊愕的目光中,她抿唇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丝玩味,“去准备接风宴吧,记得用我母亲留下的青瓷盏。”
她亲自挑了身素净衣裙,裙摆绣着淡雅的梅花,却不显张扬。
腰间系上母亲绣的昙花荷包,那昙花栩栩如生,似要绽放。
前世柳氏入府第一日,就“失手”泼茶弄脏了这荷包,父亲却只笑着说“无妨”。
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丝悲愤。
“姑娘怎么不穿新裁的绯红衫子?”
白芷捧着妆奁问道,眼中带着疑惑。
“红色太扎眼。”
秦昭宁将羊脂玉佩藏进荷包暗层,指尖轻摩挲,眼中透着一丝决然,“今日有人更想当红花呢。”
垂花门外,马车缓缓停稳。
马车外,晨曦初透,清风徐徐,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可这宁静却被打破了。
柳姨娘扶着丫鬟的手下车,一袭淡紫罗裙衬得人如弱柳扶风,裙摆处绣着精美的白玉兰。
她身后跟着穿杏红衫子的秦月柔,正怯生生地偷瞄府门金匾。
那金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映不出她心底的慌张。
“昭宁,这是你柳姨和月柔妹妹。”
父亲语气罕见地温和,脸上带着几分慈爱,可秦昭宁看着,只觉刺眼。
“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眼中满是期待,却不知这“家人”带来的,会是怎样的风暴。
秦昭宁福身行礼,柔顺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至肩头,双颊带着淡淡的海棠红晕,透着病态的美。
裙摆纹丝不动,她轻声道:“柳姨安好。”
目光却扫过秦月柔紧攥的袖口,那里鼓鼓囊囊,显然藏着什么。
果然,秦月柔突然上前两步,眼眶泛红,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话音未落,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朝秦昭宁扑来!
电光石火间,秦昭宁侧身避开。
秦月柔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哗啦——”她袖中滚出几只青瓷茶盏,在石阶上摔得粉碎。
瓷片西溅,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片死寂中,秦昭宁弯腰拾起唯一完好的茶盏,指尖轻轻抹过盏沿的白色粉末。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透着一丝凉薄:“妹妹的见面礼,真是别致。”
话语间,透着一丝讥讽。
夜风卷着瓷片上的粉末散入草丛,几只麻雀蹦跳着啄食,转眼抽搐倒地。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