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味

我偷偷暗恋了他一整个青春。

高考后，他主动说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上大学当然也不能分开。”

我望着他的脸出神，以为他决定填完志愿后就跟我谈恋爱。

可是，高考回学校那天。

南嘉树牵着校花的手，说他和校花读了同一所大学。

他当了公主的骑士，抛下了我。

追了校花五年的殷云疏拉着我离开：“我们读同一所大学吧。”

后来，所有人都说我和殷云疏谈恋爱了。

南嘉树坐了十二小时硬座，找到我的学校，眼眶发红质问：“为什么没读和我商量的那所大学？”“你真和殷云疏在一起了？”……1高考结束，我比竹马多了50分，但我还是决定跟他报同一所大学。

江圳大学是南嘉树分数能报上的最好的大学了。

我心里没有对分数的可惜，只有甜蜜的憧憬在波涛翻涌。

大学四年我会继续和南嘉树形影不离。

竹马的兄弟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南嘉树和校花在一起了。

我反复咀嚼这句话，直到满嘴又酸又苦。

我回复：不可能。

南嘉树真和校花谈恋爱，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要和我读同一所大学？我跟南嘉树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

12年来，我们从没说过彼此的喜欢。

但我知道，南嘉树和我一样守住最后的底线。

只等高考后捅破窗户纸。

接着，殷云疏甩出一张背影照，没再说话。

手机早已被我攥得沾满了汗。

南嘉树和校花十指紧扣的画面，在盛夏的阳光中格外刺眼。

我还是不想信：我去学校看看！填报志愿后，所有人都要统一回学校。

这是高中同学最后一次聚得最齐的时候。

我刚靠近教室门口，里面便传来一阵阵笑闹声。

“恭喜啊，你小子高考完居然把校花拿下了！”“我一直以为你和季暖舒是一对呢。”

南嘉树眸光犹若星河，盛满温柔。

此刻，他的眼里只能看见校花：“我父母和季暖舒父母住同一个小区，一起上学是顺路。”

“我和季暖舒，并不太熟的。”

不熟…我和南嘉树认识了十八年。

刚出生就经常被父母抱着一起玩。

我小时候认识的第一个小男孩就是南嘉树。

他居然说和我不熟。

“听说你和校花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居然没和季暖舒上同一所大学。”

“他怎么可能抛下校花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南嘉树低头笑得腼腆又温柔。

这是他面对我从未显露过的情绪。

南嘉树今天没理过我，是担心校花知道他和我联系密切伤心？我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但我却没有身份去指责南嘉树的背叛。

他不过是选择了他认为更好的人而已。

我在教室门口踌躇不前，不知该不该进去。

面对南嘉树，我的表情一定会很狼狈吧？忽地，我的手腕被攥紧。

一股力将我扯走。

操场上，我挣开殷云疏的手，面露不喜。

殷云疏的食指用力点了一下我额头：“听到那些话，你不会还准备进教室吧？”“不怕进去直接哭鼻子？”说实话，我没有很想哭。

只是一股若即若离隐隐的悲伤裹住了我的心脏。

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好累。

我随便坐在草坪上：“比起我，你应该更伤心吧？”毕竟，殷云疏是南嘉树好兄弟。

他也认认真真追了校花柳月桐五年。

明晃晃的喜欢，追得全校皆知。

柳月桐在初中就是校花了。

那时，柳月桐是我们舞蹈队的领舞。

殷云疏陪南嘉树去舞蹈教室找我的时候，对校花惊鸿一瞥。

从此，便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柳月桐。

殷云疏知道我和柳月桐关系最好。

他整天撺掇我，撮合他和柳月桐。

看在殷云疏出谋划策天天想办法为我和南嘉树制造独处机会的份上。

我同意了。

因为我一句，柳月桐喜欢会做饭又坚持的男生。

殷云疏风雨无阻送了整整五年早饭。

而这一切，在今天像极了荒唐的玩笑。

殷云疏撑着草坪，抬头望天：“季暖舒。”

“我们读同一所大学吧？”2我和殷云疏找了个网吧，开始研究能报考的学校。

他的眼里还存着些不真实感：“就这么答应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会不会太草率？”我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指着电脑屏幕：“就这个！赶紧换志愿！”庆北大学，我的分数能够考上的最好的学校。

还是一所211。

我和殷云疏迅速填好大学志愿。

又同时刷到了南嘉树官宣的朋友圈：大学，就要和喜欢的人一起上我点开图片。

南嘉树果然没填江圳大学。

而是选择和柳月桐一起留在本地，报了个一本。

我默默留下一个赞。

下一秒，南嘉树发布的朋友圈消失了。

我戳了戳殷云疏：“你手机给我看看。”

没等他回答，我单手夺过殷云疏手机。

他的手机还能看见朋友圈。

南嘉树竟然把我屏蔽了。

我怔愣地出神，手机嗡得一声，弹出南嘉树的对话框：江圳大学我可能考不上，所以换了志愿大学不能陪你了，很抱歉，你不会生气吧？我打字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

是坦白我已经知道他和校花的事情了。

质问他什么时候对校花动了感情？还是问他，为什么不敢说实话？犹豫了半天，我也只发出了一句：不会对话框显示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中”。

最后南嘉树却什么都没发过来。

还是柳月桐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的头像变成了全网烂大街的情头。

我看得没来由的烦躁。

我和她用了两年闺蜜头像。

那头像是我花了300块特地找画师绘制的。

是独属于我和她的头像。

没想到她就这么不声不响换了。

“暖暖，你这是在网吧吗？一个人打游戏？”我没正面回复，只是问：“有什么事吗？”视频里，柳月桐显得娇羞无比。

她举起右手。

那双手和南嘉树紧紧相握，显得娇小玲珑。

“我和南嘉树在一起了。”

“他不放心我，和我报考了同一所大学，没选江圳。”

她笑得很甜：“你不会生气，会祝福我的，对吗？”我对南嘉树一整个青春的暗恋。

柳月桐是第一个知情人。

就连帮我拉郎配的殷云疏也只是一知半解。

少女的心事是潜藏孵化的茧。

未破茧成蝶时，我就将所有心事一股脑倒给了柳月桐。

她最清楚，我对南嘉树深刻又犹豫的感情。

可最懂我感情的人，却在问我会不会生气？这句话听起来更像耀武扬威的炫耀。

也像暗戳戳的质问。

柳月桐在质问我，到底有什么资格生气。

我强装笑了一声：“我也觉得江圳不好，所以选了别的。”

电脑屏幕填报成功的字样安静的闪烁。

这句话落在柳月桐耳朵里，她却是不信的：“暖暖，你现在嘴硬是怪我抢了嘉树吗？”“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友情。”

“更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了你和南嘉树的关系。”

我没有往下听。

而是默默退出视频，将头像换成了海绵宝宝。

又腾出手打字：你换个派大星。

坐在旁边的殷云疏撇了撇嘴：“我喜欢喜羊羊。”

但他还是老实地把头像换成了粉色小海星。

我满意地勾唇笑了。

柳月桐耳尖地听到了声音。

她不自觉发问，语气甚至夹杂急切：“你旁边有男生？是谁啊？”3我敷衍着回答：“没谁，一个朋友。”

“不会吧。”

柳月桐不依不饶，“你视频打开我看看。”

我的耐心即将耗尽，根本不想配合柳月桐。

她又试探道：“你不会瞒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吧？”这时，一直沉默的南嘉树开了口：“不可能，暖暖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我下意识浑身一顿。

南嘉树为什么如此斩钉截铁说不可能？就好像认定我不会选择别人。

是看出了我对他的情愫。

还是柳月桐把我暗恋的事情告诉他了？我心里顿时涌起怒气，怄气般回应：“嗯，谈了。”

“旁边是我老公。”

殷云疏一口汽水喷湿了电脑屏幕。

他惊慌失措又手忙脚乱，一秒八百个假动作。

“季暖舒！”南嘉树声音温怒，语气也像教训，“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直接挂断电话：“挂了，再打老公吃醋了。”

放下手机，我随手给殷云疏递了纸巾。

殷云疏防备地将双手捂在胸前：“我只是想和你读同一所大学，你却想……”他的声音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我不经意瞥了眼，是柳月桐。

她到底想干嘛？不解中，殷云疏接通了电话：“我不是故意喜欢上南嘉树的，我知道他是你兄弟。”

“我最不想你误会，因为，你误会我，我心里会难受。”

柳月桐这句话像在告诉殷云疏，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所以不要误会我，更不要离开我。

我和南嘉树纯粹一场意外。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甚至抽抽搭搭地哭了。

我第一次知道她这么有演技。

电话里，南嘉树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关心了一阵柳月桐，才发现她在打电话。

他冷冷的态度毫不顾忌释放不爽：“是我主动的。”

“你有气，尽管撒在我身上，找柳月桐麻烦算男人吗？”一阵长久的嘟声在网吧响彻了半晌。

整通电话，殷云疏甚至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的手机也响了。

是南嘉树发来的警告：别撺掇殷云疏欺负人，感情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也不讲道理还有，别把老公挂嘴边，就那么想谈恋爱？你有我就够了我会保护你没来由的，我笑出了声。

只是笑容很酸涩。

在南嘉树眼里，惹哭柳月桐也有我一份功劳。

而且，前一秒关心柳月桐。

下一秒又说会保护我……认识了南嘉树十八年，此刻我却不认识他了。

殷云疏收拾干净桌面的汽水，悠悠道：“气吗？”我点点头：“气。”

“谈吗？”殷云疏没听清，啊了一声。

我转过身认认真真看向殷云疏：“谈吗，和我？”4南嘉树说得对。

感情不讲道理，也没有先来后到。

长达五年的相处里，殷云疏和我的共同点更多。

我们喜好相同，性情也更像。

我们都喜欢周星驰。

性格都很无厘头。

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哪怕我们不知为何要前进，但就是不想停下。

“不是说和相似的人谈恋爱，谈的越久感情越深吗？”殷云疏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单纯怄气。

“想好了？”我故作成熟搭上殷云疏肩膀：“帅宝宝，这个问题该你来回答。”

殷云疏也不甘示弱勾住我的肩膀。

姿势像极了相扑运动员。

“那就谈！”在南嘉树和柳月桐恋爱的第一天。

我拉着殷云疏回家了。

他的眼神终于开始惊慌：“这不好吧？”我飞起来踢了他屁股一脚：“想什么呢！带男朋友给爸妈掌掌眼。”

回到家，父母松了一口气。

看殷云疏的目光更是柔和得能掐出水。

我皱起眉头，试探地关心：“爸妈，你们鬼上身了？”我妈两眼一翻：“你从小黏着南嘉树跑，这次他爽约毕业旅行，我们都担心你不开心。”

对啊。

高考前我和南嘉树约好一起去看海。

我们特地和家长打了招呼。

高考前一天，南嘉树找到我。

他说，要带上殷云疏。

“殷云疏一直喜欢柳月桐，你把月桐一起叫上吧。”

就这样，二人旅行扩展成了四人行。

如今，他们竟然默不作声把我和殷云疏踢出旅游计划了。

如此想来，南嘉树让我带上柳月桐，是为了他自己吧？我妈给我看了聊天记录。

一周前南嘉树改签了车票，出发时间刚好是今天。

难怪视频的时候柳月桐妆容精致。

原来是要去旅游了。

她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却半个字没提旅游。

他们也知道两个人偷偷去旅游不好。

我扯了扯殷云疏的衣服：“我们也去。”

旅游地点是我选的，旅游攻略是我做的。

凭什么便宜了他们？殷云疏点点头：“我没意见。”

我妈露出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其实，我一直更喜欢云疏。”

“小树太冷冰冰了，不适合结婚。”

我妈战术性停顿，递了个眼神给我爸：“所以……”我爸假装咳嗽了几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