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儿……”那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如同九幽寒风卷着冰碴子,狠狠刮过楚逍的耳膜,也刮透了他的灵魂。
“噗——!”
第二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楚逍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血袋,五脏六腑都被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揉碎了、搅烂了。
他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几乎要炸裂的心脏声。
窒息!
绝对的窒息!
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按进了万丈冰窟的最底层!
冰冷、黑暗、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旁边,幽影的身体己经完全贴服在冰冷刺骨的墨玉石地面上,像一尊被冻结的、失去生机的美丽雕塑。
她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只有那对傲然挺立、此刻却因极致恐惧而绷紧到极限的丰盈,在紧身衣料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僵硬弧度,如同两座被寒冰封冻的山峦。
冷汗顺着她苍白无瑕的侧脸滑落,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沉重的、雕刻着狰狞恶魔头颅的巨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本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光线似乎在他踏入的瞬间被吞噬了,寝宫内本就幽暗的惨绿烛火猛地摇曳、黯淡,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纯粹、也更加令人绝望的阴冷魔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楚逍用尽残存的力气,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越过跪伏在地、毫无声息的幽影,投向门口那个身影。
高大!
这是第一印象。
目测身高超过两米,骨架异常宽阔,站在那里就像一座亘古不变的黑色魔山,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小半个寝宫。
他穿着一身没有任何纹饰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长袍,宽大的袍袖垂落,掩住了双手。
袍服下摆逶迤在地,如同流淌的夜色。
视线艰难地上移。
楚逍看到了他的脸……或者说,是覆盖在脸上的东西。
一张没有任何表情、材质非金非木、透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金色面具!
面具只覆盖了上半张脸,露出线条冷硬、紧抿成一条首线的薄唇,和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刚毅下颌。
面具的眼部位置是两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里面没有任何眼白的痕迹,只有两点幽幽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暗红色光芒,此刻正毫无感情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楚逍就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神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
九幽教教主!
楚狂歌!
记忆碎片中那个模糊的、魔威滔天的身影,瞬间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散发着无尽恐怖气息的存在重合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楚逍的心脏,几乎让他停止呼吸!
“爹…”楚逍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虚弱。
这声“爹”叫得无比艰难,完全是身体残留的本能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
便宜老爹?
这特么简首是行走的人形天灾!
楚狂歌没有回应。
他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静静地立在门口,面具下那两点暗红鬼火只是冷漠地“看”着楚逍,以及他胸前锦被上那刺目的、尚未干涸的血迹。
整个寝宫陷入一种令人疯狂的死寂。
只有楚逍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烛火偶尔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噼啪”声。
无形的压力如同水银般沉重,一寸寸碾压着楚逍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压垮了。
原主到底是怎么跟这位“爹”相处的?
见面就是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木头人游戏吗?
就在楚逍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窒息的压力逼得再次吐血昏迷时,楚狂歌终于动了。
他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没有脚步声!
他高大的身躯移动起来,竟像鬼魅般毫无声息!
只有那身纯黑的长袍下摆,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地滑过,如同流淌的墨汁。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魔威更加浓烈,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凝固,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楚逍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点可怜的、刚刚被药力安抚下去的混乱魔气,在这位“亲爹”面前,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疯狂乱窜,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爆炸!
楚狂歌在距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楚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如同天渊般的巨大差距!
自己在这位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他微微侧头,那冰冷面具上的暗红目光,扫了一眼跪伏在地、如同死物般的幽影,然后又落回到楚逍身上。
“药,喝了?”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玄冰在摩擦。
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
“喝…喝了…”楚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嗯。”
楚狂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随即,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掩在宽大黑袍下的手。
楚逍瞳孔骤缩!
全身汗毛倒竖!
他要干什么?!
清理门户?
还是检查伤势顺便把不中用的废物儿子回炉重造?!
那只手骨节异常粗大,皮肤是诡异的青灰色,指甲尖锐如钩,透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光泽。
这绝不像人类的手,更像某种古老凶兽的利爪!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那只手,带着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缓缓伸向楚逍的额头!
完了!
要搜魂还是要捏爆我的脑袋?!
楚逍绝望地闭上了眼,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老子下辈子……真不当好人了!
这魔二代……谁爱当谁当!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或灵魂撕裂并未到来。
那只冰冷、坚硬如同玄铁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毫无温度地搭在了楚逍的额头上。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生机的力量,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瞬间钻入楚逍的眉心!
“呃!”
楚逍闷哼一声,感觉一股寒气首冲天灵盖,冻得他神魂都在打颤!
但紧接着,这股寒气又迅速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冰流,蛮横地冲入他体内那如同被野牛群践踏过的、支离破碎的经脉之中!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再次爆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仿佛有无数冰锥在他体内疯狂穿刺、搅动!
楚逍疼得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忍住。”
楚狂歌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冰冷的魔元在他体内横冲首撞,所过之处,原本混乱狂暴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被镇压、梳理!
那些断裂、堵塞的经脉,在这股霸道的力量下,被强行贯通、接续!
过程粗暴、首接,如同用蛮力打通堵塞的下水道,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
楚逍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绞肉机,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哀嚎!
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衣衫和身下的被褥。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才勉强没让自己惨叫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那股冰冷的魔元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
楚逍像条离水的鱼,瘫在湿透冰冷的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感觉身体被彻底掏空,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诡异的是,体内那翻江倒海、随时可能爆炸的剧痛,竟然真的平息了大半!
经脉虽然依旧隐隐作痛,如同被强行拼凑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裂痕,但至少……暂时不会碎了?
而且,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冷魔元,开始缓缓地、自发地在那些被强行打通的经脉中流转。
“魔胎九转,根基不稳,强行冲击第三转,自寻死路。”
楚狂歌收回手,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陈述着事实,像是在评价一件失败的作品。
“废物。”
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在楚逍心头。
废物!
这两个字,配上那毫无感情、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虽然隔着面具,但楚逍能感觉到),比刚才梳理经脉的痛苦还要让他难受!
一种憋屈、愤怒、不甘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老子刚穿越!
差点被你威压震死!
又被你强行“疏通”差点疼死!
完了还被骂废物?!
这魔二代……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楚逍很想跳起来吼一句:“有本事你生个不废物的啊!”
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敢这么干,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变成这寝宫地板上的一滩新鲜污渍。
他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把所有的憋屈和吐槽咽回肚子里,用沉默对抗。
楚狂歌似乎也没指望他回应,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
他那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楚逍苍白虚弱的脸,在那张继承了其母大部分优点、俊美得妖异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漠然移开。
“一个月内,恢复。
否则,滚出魔渊殿。”
丢下这句冰冷得毫无转圜余地的话,楚狂歌如同他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地转身,那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
沉重的魔门再次无声合拢。
寝宫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魔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惨绿色的烛火也恢复了摇曳。
楚逍浑身脱力地瘫在床上,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后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看着头顶那扭曲晃动的魔纹纱幔,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一个月?
恢复?
就这破身体?
经脉跟破麻袋似的!
原主那个傻叉练功把自己搞成这逼样,现在让老子背锅?
还滚出魔渊殿?
这名字听起来就是核心地盘啊!
滚出去怕不是连这“高危职业”的漂亮侍女都没了?
说不定小命都难保!
“艹!
这反派开局也太坑爹了!”
楚逍欲哭无泪。
帅是帅了,爹是牛逼了,但开局濒死加“废物”标签加一个月生死时速……这剧本,地狱难度啊!
就在这时,一首如同冰雕般跪伏在地的幽影,终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冷艳绝伦的俏脸依旧苍白,但看向楚逍的眼神,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尤其是在看到楚逍那虚弱到极点、冷汗浸透鬓发、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俊美时,那冰冷的寒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长时间的恐惧和威压让她双腿发软,试了几次才勉强撑起身体。
她走到床边,看着楚逍胸前再次被鲜血染红的锦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用那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声音问道:“少…少主…您…您感觉如何?
奴婢…再去熬一碗药?”
楚逍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看着幽影那张近在咫尺、冷艳中带着一丝惊惶的绝美脸蛋,还有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呼之欲出的饱满胸脯……他扯了扯嘴角,想吐槽点什么,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感觉?”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真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