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西十分,云港市的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
昨夜的风还未散去,梧桐叶在晨曦中轻轻摇晃。
沈砚站在咖啡厅外的老树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监控截图边缘己被揉出褶皱。
照片里那个深夜出入案发现场的模糊身影后,两盏红色光斑像两只充血的眼睛——是黑色SUV的尾灯。
他闭了闭眼,耳畔仿佛又响起林疏桐的声音:“死亡时间比警方通报早两小时。”
两小时,足够凶手清理现场、替换物证,甚至给替罪羊套上枷锁。
手机在他掌心震动,回复是个“收到”。
老猫是他当刑警时结识的地下情报贩子,专啃警局系统啃不动的硬骨头。
沈砚望着咖啡杯残骸被收进证物袋的方向,喉结滚动——三年前师父办公室的监控录像也是这么被“清理”的,这次他偏要撕开这层伪装。
“只有让他们先动手,我才有机会反制。”
他对着晨风喃喃,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路边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午后两点,云港市中心公园的梧桐叶筛下斑驳光影。
沈砚坐在石凳上,看着陈志远踩着鳄鱼皮鞋走近。
这位房地产大亨西装笔挺,眼眶却红得像刚哭过,右手始终虚虚捂着左胸口袋——那里应该装着“女儿的遗书”。
“沈先生,关于小默的案子……”陈志远刚开口就被截断。
“陈先生猜的是你女儿杀了陈默?”
沈砚将一份文件拍在石桌上,封皮印着“云港医科大学司法鉴定中心”。
他注意到对方的喉结猛地动了动,“但你女儿的遗书签名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那天她在巴黎参加当代艺术展。”
陈志远的瞳孔剧烈收缩,右手无意识地攥紧西装下摆。
沈砚乘胜追击,抽出文件内页推过去:“更巧的是,我们比对了死者和你的DNA——”他顿了顿,“排除生物学父女关系。”
“不可能!”
陈志远的声音拔高,石桌上的保温杯被碰得哐当响。
他额角青筋暴起,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进衬衫领,“小柔半年前才……因为医疗事故死在市立医院ICU?”
沈砚替他说完,“你怕丑闻影响上市,买通医生伪造死亡证明,又策划这场‘女儿复仇’的戏码,陈志远,你有几个女儿啊?”
他盯着陈志远逐渐灰白的脸,想起昨夜在周警官手机屏保里瞥见的合影——两人勾肩搭背,陈志远西装内侧的刺绣纹路和周警官金链子上的一模一样。
“是……是他们逼我的!”
陈志远突然崩溃,双手抱头蜷缩在石凳上,“周警官说只要我配合做伪证,就帮我压下小柔的事……”沈砚摸出录音笔装进口袋,目光扫过公园角落的警车。
周警官正靠在车门上抽烟,余光时不时往这边飘。
晨风掀起沈砚的衣角,露出手腕上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被诬陷时,他在审讯室撞碎玻璃留下的。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对方机会。
下午三点十七分,市立医院法医中心的解剖灯刺得林疏桐睁不开眼。
她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切片,睫毛剧烈颤动——死者胃里的植物毒素代谢速率比正常慢了三倍。
这种只在热带雨林腐木中存在的毒素,怎么会出现在云港?
更诡异的是,之前的毒理报告竟将其归为常见的曼陀罗碱。
“有人动了样本。”
她喃喃,指尖掐进实验台边缘。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沈砚的来电。
她刚接起,那边就传来忙音——沈砚挂了。
林疏桐摘下橡胶手套,指腹擦过报告上的“周正明”签名。
周正明是物证科科长,也是周警官的堂哥。
她突然想起今早沈砚说的“警队内部有保护伞”,后颈泛起凉意。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翻出私人电脑,从冷藏柜里取出未被登记的原始血液样本,“这次我偏要查个明白。”
傍晚六点,警局停车场的保安室飘出泡面味。
沈砚贴着墙根猫腰,夜视镜里周警官的黑色SUV闪着幽光。
他摸出微型追踪器,用医用胶布粘在底盘缝隙——这个型号能扛住洗车高压枪。
五分钟后,他站在周警官办公室门口。
门锁是老式机械锁,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塑料卡,轻轻一挑。
电脑屏幕亮着,收件箱里的加密邮件像条毒蛇——“陈案进展顺利,尾款到账后处理替罪羊注意沈砚动向”。
沈砚快速拍照,将邮件内容打包成压缩包。
发送地址填了纪委举报邮箱、林疏桐的私人信箱,最后是他用旧手机注册的暗网账号。
点击发送时,他的拇指在触控板上顿了顿——这一步,他和幕后黑手的战线彻底撕开。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成为替罪羊。”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说,声音撞在冷硬的墙面,又轻轻弹回来。
午夜十一点,周警官的手机在抽屉里炸响。
他抓起手机,屏幕上“未知号码”的提示让他后颈发凉。
“有人掌握了你的行踪。”
机械合成音像冰锥扎进耳膜,他猛地拉开抽屉——本该锁着的U盘不翼而飞。
沈砚站在警局对面的楼顶,夜风掀起他的风衣。
他望着周警官在办公室里团团转的身影,嘴角扯出冷笑。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疏桐的消息:“原始样本毒理报告己出,毒素来源正在追查。”
他拨通林疏桐的电话,听着那边传来解剖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现在,你可以去查那份‘消失’的毒理报告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林疏桐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我己经拿到了。
死者体内的毒素,和三年前你师父案发现场的咖啡渍残留物质,成分高度吻合。”
沈砚的手指骤然收紧,手机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望着警局大楼的灯光次第熄灭,黑暗中仿佛有双眼睛正隔着夜色与他对视。
但这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翻垃圾站找证据的落难警察。
“游戏开始了。”
他对着夜空低语,风卷着他的声音散向云港市的各个角落。
真正的对手还藏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