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予兽之臣

第3章 惩罚

发表时间: 2025-06-18
翌日,是刘苏的休沐日,他早早起了,用过饭后,便闲在屋内,侍弄些贵人们看不上的残败花草。

突发奇想一般,他把那些花中还能入眼的一一折下,缠绕在枝条上,十指交缠之下,一个秋日的花环便从他手上跃出了。

送给麥麥吧,他想。

麥麥如膏脂般的肌肤,一定能衬出秋花的潋滟。

那稚嫩的脸窝在粉紫的花环下,可爱极了。

好像脱离了这深锁腐朽的宫廷,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没过一会,刘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做了一个,还是那些花,秋海棠、蝴蝶兰、月季、木槿花……送给谁呢?

还是自己留着吧,他想。

是日未时三刻,秋阳正好。

他被叫去给王婕妤送新进的秋海棠。

虽然今日是他的休沐,但是宫里欺负小黄门的事不少。

他们这些小黄门,是经常会被大太监们安排去顶上他们的差事。

王婕妤不好伺候,宫里人尽皆知。

原本应是花房太监周堂的差事,刘苏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给娘娘送花来了?”

宫女灿灿走上前来问询。

“是的姐姐,这是上好的秋海棠,今早刚开,上头还留着露珠,给婕妤娘娘装点门庭的。”

灿灿见这小黄门年纪虽不大,说话倒挺圆满,笑了笑,摆手示意他把花放在主殿外的柱子旁。

刘苏稳步朝主殿走去,手上不敢松懈,正欲把海棠花放下,主殿的门却突然开了,撞了刘苏一个踉跄,手中的花朵瞬间飞出,硬生生落在石板上,花盆霎时碎成两半。

刘苏见状,一种恐惧的心情瞬间爬满思绪,他来不及再想什么,慌忙跪下,朝刚出门的王婕妤请罪。

“娘娘,臣该死,手下不稳,摔碎了这花盆,臣这就回花房给您再捧一盆来,娘娘恕罪。”

刘苏低头,并不敢看前人,他跪得恭敬,只是王婕妤却己经怒不可遏。

“毛手毛脚的贱奴!

拖下去打板子!”

早就听闻王婕妤脾气火爆,常常苛待下人,所以刘苏还是有心理准备,只是惩罚真下来了,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打板子,却没说要打多少,这才是最吓人的。

宦官虽然是皇宫里最卑贱的存在,不过皇家好声名,总不好无缘无故就给下人上大刑。

若是砸碎一盆花就下令杖毙,想来今上也会对王婕妤有所不满。

可是如果只是因为受罚者身子太过羸弱,几板子就没了气息,那就可不是婕妤的过错了。

思至此,刘苏顿觉两眼一黑,心想今天怕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朱红的宫墙下,他的手脚看似自由,却被架上了重重的镣铐。

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昨天才交了新朋友呢。”

他小声嘀咕。

麥麥会伤心的吧,就像自己对祁安一样。

祁安死前,有没有担心我会伤心呢。

他太会照顾别人的情绪,如果祁安在痛苦地死去时,自己的存在还会给祁安瘦弱的身躯添加一份沉痛,他会对不起祁安的。

“哥哥,你要好好活下去。”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未曾听见过的祁安的遗言。

对不起,哥哥可能不能满足你的遗愿了。

大宫女灿灿皱了皱眉,婕妤娘娘狠辣,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因而对刘苏多了一分怜悯。

“愣着干什么,拖下去,打!”

王婕妤的嗓音掷地有声,肃杀的气氛被激起。

刘苏不再求饶,他知道没什么用,只把头压得更低了。

两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太监架住了他,下头长凳己经准备好。

几个太监宫女七手八脚地把刘苏捆了个严实,又堵住了他的嘴。

行刑便如此开始了。

王婕妤看清了刘苏的相貌,怔了怔,冷笑道:“还真是好相貌的一个小黄门,给我狠狠地打!”

长得好看也是错了,刘苏腹诽。

比想象中还要痛。

刘苏进宫三年,他做事小心谨慎,话少安静,因而除了那一刀外,他基本上没受过刑。

偶尔的罚跪总是免不了的,不过打板子倒是没经历过。

“哥哥,我痛。”

他好像又听见了祁安的声音。

少年清俊可爱的面容在刘苏脑海中浮现,而后又被鲜血给染得模糊了。

只是现在,痛的不是祁安,而是他自己。

刘苏额上冒出冷汗,血己经浸润了他衣服的下摆,因为嘴被牢牢堵住,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手指甲像要嵌入长凳之中了,因而十指末端亦渗出鲜红的血液。

“皇上驾到!

三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尖利的预报,两名身着华服的男子出现在思明宫中。

年长的约西十岁上下,身子挺拔,着一身浅金色外袍,上身暗龙纹若隐若现,五官凌厉挺拔,虽年华老去,却依稀可见算得上清俊的面容。

年轻的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一身鲜红如梅的圆领袍子衬得少年肤色如雪,五官酷似一旁的长者,眉眼含笑,竟是个俊逸非凡的人物。

这便是今上赵楚和三皇子赵绪,赵继之。

“停下。”

赵楚发话,语气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板子停下,疼痛却滚滚而来。

刘苏恍惚,然继续趴在长凳上,一动不动,只口中还持续发出呜咽声。

“爱妃这又是怎的了?

这孩子犯了什么错惹爱妃生这样大的气。”

王婕妤见今上来了,那怒不可遏的表情便收了大半,如今听他这么一问,更是有些心虚,但明面上依旧面不改色道:“陛下,此奴甚刁钻,毛手毛脚撞碎了花盆不说,臣妾不过说了他两句,他便顶嘴,言语间对臣妾十分不敬,臣妾气急才命人打了他几板子。”

一番话无中生有、添油加醋、避重就轻。

果然是斗倒萧贵妃的人物,在宫里浸淫这许多年,倒像是变成积年的老妖怪了。

刘苏并不敢出言反驳。

他们这样的小黄门,人微言轻,若不是存了必死之志,谁也不敢反驳贵人的指控。

她说不敬就是不敬。

今上命左右将刘苏从长凳上扶下来,搀着刘苏跪下回话。

“婕妤说的是真的?

你不要怕,好孩子,说实话。”

虽然皇帝一口一个孩子,但刘苏不会真傻到以为自己有童言无忌的待遇。

“奴才今日当值不小心,冲撞了婕妤娘娘,婕妤娘娘只是斥责了两句,吩咐奴才再端来一盆。

但奴才当时猪油蒙了心,出言顶撞了娘娘,娘娘慈心,只是罚了奴才几杖,让奴才长个记性罢了。

奴才有罪,请陛下、娘娘、殿下责罚。”

说着,他不顾腰部的剧痛,用了很大力气往下磕头。

痛。

痛从额头和腰部蔓延到全身。

“这孩子认错诚恳,爱妃宽仁待下,就消气吧。”

今上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讽刺,王婕妤乍听便觉得刺耳。

宽仁待下?

王婕妤可不会傻到觉得自己在宫里有这样的名声。

可那是九五之尊给自己的台阶,自己怎能不下?

“原也是一时气急,才罚了他。

其实想想,这样小的孩子,若在家里,那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骤然犯错,慌了神,嘴上没个把门的也是正常。

既然陛下金口玉言,那便让他回去吧。”

刘苏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会被“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不过总是不用挨打了。

“退下吧。”

今上摆摆手,说道。

“溯汐,给他叫个小医官看看吧。”

“谢陛下隆恩。”

为了这谢恩礼,刘苏刚站稳的身子又要跪下去,牵扯着全身的肌肉都痛极,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难看至极。

确实是隆恩,他们这个等级的小黄门病了也只能自己胡乱抓几副药吃下去,然后听天由命。

太医是不可能给他们看病的,小医官也只给有品秩的太监看病,而刘苏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刘苏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思明宫的大门。

方才进去的少年却追了出来,脸上颇有担忧之色。

“是不是很疼呀?”

少年问的很真诚,看不出揶揄和调侃。

当然疼了,你去挨个二十几下试试。

“三殿下,小的还好,做错事自然要受罚的,没什么。

谢三殿下关怀。”

照常,他应该跪下道谢的,只是他现在实在痛极了,不知道跪下还能不能起来,于是偷懒,只是拱了拱手。

赵绪倒好像也不在意一样,只从旁边的随从那拿了一小瓶药,递给了他。

“我母妃近日心情不佳,许是迁怒你了,我瞧你恭敬有礼,不像是会出言顶撞的样子。

她那么说是怕父皇又要责备她苛待宫人,你多担待。”

赵绪说着,还拍了拍流苏的肩膀,好似拉近了有着身份鸿沟的二人的距离。

“不敢,小的有错当罚,不敢埋怨娘娘,多谢三殿下。”

赵绪点了点头,像是对他表示认可,转头吩咐随从太监送流苏回去。

“不敢劳烦三殿下的人,小的自己走回去便是。”

“你这样我也不放心,陆双,送他回去。”

“是。”

陆双恭敬地答应下来,搀扶住流苏。

流苏见状,也不再拒绝,只是连连称谢。

这三殿下倒是颇有亲和力,全无架子,倒像是真把下人看成是平等的了。

怎么可能?

他心中嗤笑自己这幼稚的想法。

一路上陆双对刘苏说了三殿下的许多事,这小太监说着三殿下,嘴角扬起,眼睛里都有光。

“你就那么崇拜三殿下?”

刘苏略带调侃地问。

陆双郑重地把头点了又点,然而点第二下的时候就不怎么郑重了。

听着陆双的描述,这三殿下倒真像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不管待谁都是像春风一般和煦,却和其母王婕妤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了。

刘苏暗暗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