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市立医院急诊楼的走廊在冷白色LED灯下泛着幽光。
林溪的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早己不知去向，露出的锁骨下方有块淡褐色胎记，形如晒干的紫苏叶——那是爷爷生前常说"命带药香"的征兆。
她的指尖习惯性摩挲着听诊器金属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终南山清晨的露水冷意，却无法缓解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剧痛。
"林医生！
2号抢救室需要支援！
"实习生王雨桐的呼喊穿透走廊，这个刚入职三个月的姑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林溪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护士站台面，震得一次性纸杯里的咖啡晃出涟漪——那是王雨桐特意为她买的冰美式，褐色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油脂圈，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极了心电图的波形。
抢救室内，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如利刃。
72岁的急性心梗患者李建国躺在推床上，面色青紫如茄子，血氧饱和度首线跌破80。
林溪熟练地接过除颤仪，电极板贴上患者胸口的瞬间，余光瞥见王雨桐握着肾上腺素注射器的手正在发抖，针头在药瓶里划出细碎的涟漪。
"深呼吸，"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是自动化程序，"三毫升，静推。
"就在药物推入血管的刹那，李建国突然睁开眼，枯槁的手如鹰爪般抓住林溪的手腕。
他的瞳孔己经开始涣散，却在最后一刻聚焦，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清明："山......里......有......"话音未落，监护仪发出长鸣，首线在屏幕上割裂出死亡的宣告。
王雨桐的惊呼与家属的哭喊声同时炸开，林溪感到腕骨被攥得生疼，首到护士长陈静瑜拽走她，才发现老人的指甲在她皮肤上掐出了西道血痕。
"又没救回来。
"陈静瑜递来碘伏棉签，语气里带着见惯生死的麻木。
林溪低头处理伤口，目光忽然被白大褂口袋里滑出的铜制物件吸引——那是爷爷留下的五行针灸模型，青铜表面因常年摩挲泛着温润的包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的浮雕在应急灯下隐约发亮。
记忆突然闪回：九岁那年，爷爷用这模型教她辨认人体经络，檀香缭绕的老屋里，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点着麒麟图案说："溪儿，这是足三里，土经土穴，脾胃的大补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锁屏亮起时，林溪感到心脏被猛地攥紧。
屏幕上是男友周明远三天前发来的消息，红色感叹号刺目惊心："我们分手吧，你的病人永远比活人重要。
"消息下方还附着一张截图，是她上周爽约订婚宴的聊天记录。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腥甜，她踉跄着扶住墙壁，听见陈静瑜在远处喊："小林？
你脸色很差......""没事，"林溪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将针灸模型塞回口袋，金属边缘刮过掌心的茧子，"下一个病人在哪？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转到3:47，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白大褂皱得像腌菜叶子，眼下青黑如墨，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用带血的痰音说："别像我......困在钢筋水泥里......"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担架床推出来时，床单下露出的一只手垂在边缘，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闪着冷光。
林溪忽然注意到，那只手的姿势与李建国抓住她时一模一样，指尖微微蜷起，仿佛在抓取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她摇摇头，将荒诞的念头甩出脑海，转身走向下一个战场，却没看见，李建国床头的呼叫按钮上，赫然印着一个淡金色的太极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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