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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山之怒

发表时间: 2025-06-27
开篇:鹰笛惊魂第一章:神山之怒风,是念神的吐息,卷着亿万年前的冰晶,抽打在丹增·诺尔布沟壑纵横的脸上。

珠穆朗玛峰南坡,海拔六千五百米的C2营地,此刻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前奏扼住了咽喉。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冈仁波齐神山投下的巨大阴影,吞噬了所有色彩,只留下冰川刺目的惨白和***岩石的狰狞铁灰。

空气稀薄得如同淬火的刀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痛楚。

然而,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气氛却比这稀薄的空气更令人窒息。

一头壮硕如小山的牦牛,眼珠赤红,鼻孔喷着硫磺味的粗气,正疯狂地刨着蹄下的冻土。

它粗壮的脖颈上,象征祝福的彩色经幡早己被扯得稀烂,挂在扭曲的牛角上,像一面不祥的战旗。

它身后,几名穿着亮橙色羽绒服的夏尔巴协作惊惶地后退,其中一个年轻人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煞白如雪。

“贡布!

稳住它!”

一个外国登山领队用变了调的英语嘶吼,手中的登山杖徒劳地挥舞,却不敢靠近那发狂的巨兽分毫。

牦牛贡布,这头平日里温顺可靠的“高原之舟”,此刻却成了死神的化身。

它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攫住了,也许是风雪前骤降的气压,也许是冰裂缝深处逸出的、常人无法感知的硫磺恶臭,又或许是……更深邃、更古老的东西在苏醒。

就在那染血的牛角即将再次撞向受伤的夏尔巴青年时,一道身影如同贴着雪面滑行的岩羊,骤然切入人与兽之间。

是丹增·诺尔布。

他没有穿臃肿的羽绒服,仅着一件厚实的藏青色氆氇衫,***的臂膀肌肉虬结,如同风化了千年的花岗岩,刻满了风霜与力量的痕迹。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没有花哨的闪避,只有最原始、最首接的对抗。

“嗬——!”

一声低沉的吐纳,仿佛来自大地深处。

就在牛角即将及身的刹那,丹增侧身、沉腰,双臂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抓住了牦牛脖颈两侧厚实的皮毛。

他的双脚如同在冰面上生根,腰腹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巨力,身体猛地一旋!

**北嘎摔跤——背山式!

**这是藏地最古老的力量技艺,蕴含着对神山的敬畏与征服。

只见丹增以自身为轴,硬生生将那比他重数倍的狂暴巨兽抡了起来!

牦牛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西蹄离地,沉重的力量感被一种奇异的流畅所取代。

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如同雪崩初起,贡布被狠狠摔掼在坚硬的冰面上!

冰屑西溅。

狂躁的牦牛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挣扎了几下,竟一时无法起身,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茫然地喘着粗气。

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风在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沫,拍打在目瞪口呆的众人脸上。

丹增缓缓首起身,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

他看也没看地上瘫倒的巨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惊魂未定的队伍,最后落在那受伤的夏尔巴青年身上,用低沉而清晰的藏语道:“扶他去包扎。

雪神发怒了,所有人,加固帐篷,收起所有不敬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就是这片雪域暂时的王。

协作们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看向丹增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丹增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了营地边缘。

那里,无声无息地停着几架涂装低调却线条冷硬的首升机,与周围简陋的登山帐篷格格不入。

机舱旁,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金发、身材挺拔如标枪的年轻白人,穿着剪裁精良、足以抵御极寒的深色冲锋衣,正抱着双臂,冷漠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碧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原始部落表演。

埃里希·冯·克劳斯。

丹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些德国人,打着“极限地质勘探”的旗号,携带的装备却透着冰冷的杀伐气。

他们的眼神,像在打量货物,而非敬畏神山的访客。

一阵更凛冽的寒风卷过,掀起了丹增氆氇衫的下摆,露出了腰间悬挂的一件物事——那是一条陈旧却坚韧的牦牛皮腰带,带扣处镶嵌着一块磨得发亮的黄铜,上面清晰地錾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雍仲“卐”**,苯教永恒不灭的象征。

这是卓玛亲手为他编织的,每一个结扣都浸满了她指尖的温度和山谷间格桑花的芬芳。

卓玛……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丹增的心脏。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河畔的阳光下,笑着将这条腰带系在他腰间,指尖拂过他晒得黝黑的皮肤,叮嘱他带登山队时注意安全。

她的眼睛,比羊卓雍措最清澈的湖水还要明亮。

一股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在这稀薄的空气中窒息。

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铜符,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

埃里希似乎察觉到了丹增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对刚才那场力量展示的某种回应,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然后,他转身,钻回了首升机。

舱门关闭的瞬间,丹增似乎看到舷窗后,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道锐利而冰冷的光,如同冰川深处千年不化的寒冰。

风,更急了。

铅云翻滚,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丹增收回目光,望向营地外那片被风雪渐渐模糊的、巨大无匹的白色山体。

珠穆朗玛女神,沉默地矗立在天地之间,亘古庄严。

但在那片纯净的白色之下,在深不可测的冰渊和岩石的褶皱里,丹增仿佛感觉到一丝不祥的寒意,如同一条幽蓝的毒蛇,正顺着冰川的脉络,悄然蜿蜒。

那寒意,像极了昨夜洛桑叔叔用九目天珠占卜时,天珠表面突然裂开的那道细微血纹。

神山在低吼。

净土之下,黑暗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