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橱窗蒙着薄雾,周淑芬的驼色毛呢外套蹭到了促销堆头上的霜花。
二月寒风裹着速冻水饺的广告单扑在脸上,她将老式布包往腋下夹紧了些,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在巧克力货架前站成一座雕塑。
"比利时进口黑巧买二送一!
"促销员举着喇叭的声音刺破超市喧嚣。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烫金包装盒,指甲盖上还沾着早上剥毛豆留下的青汁。
价签上的数字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抵得上三天菜钱,可想到孙子小杰亮晶晶的眼睛,指腹又在盒角摩挲出温热的痕迹。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去年立冬,小杰把咬了一半的酒心巧克力塞进她嘴里,黏糊糊的小手蹭在她织了十年的枣红毛衣上。
"奶奶也吃甜的!
"童声伴着暖气片的嗡嗡响,那时儿媳还没把客厅的布艺沙发换成真皮贵妃榻。
"阿姨,这款可可含量太高,小孩吃了容易失眠。
"染金发的导购姑娘嚼着口香糖凑过来,美甲上的水钻在冷柜灯光下晃眼。
周淑芬下意识后退半步,布鞋胶底在瓷砖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慌忙把巧克力藏到身后,像三十年前在供销社给孩子偷称水果糖被当场抓住。
绣玉兰的旧手帕层层展开时,收银台前的队伍突然骚动。
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推着满载进口车厘子的购物车横***来,周淑芬被挤得踉跄,后腰撞上促销堆头。
散落的威化饼干包装袋擦过她花白的发髻,塑料包装的窸窣声里混着零钱坠地的脆响。
"后面排队去!
"穿格子衫的小伙子的怒喝惊得她浑身一颤。
蹲身捡硬币时,假牙不合时宜地松动了,咸腥的铁锈味在口腔漫开——是牙龈又被钢丝托槽磨出了血。
那些硬币在掌心堆成小山,五角钱的边缘还沾着早上买葱找零时的泥渍。
......暮色漫过超市旋转门时,长椅上的身影缩得更小了。
周淑芬盯着锡纸上自己变形的倒影,黑巧克力在体温下化开苦涩的涟漪。
斜对面精品面包房飘来焦糖香气,穿JK制服的女孩们举着马卡龙***,玻璃幕墙上的霓虹灯带突然亮起,把老人脚边的影子切成碎片。
手机在布包里震动第三回时,她终于摸索着按下接听键。
儿子永远平稳的声线混着键盘敲击声:"妈,莉莉说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