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握着缠绕红绳的钢笔,金属寒意顺着指尖渗入骨髓。
机械心脏表面流转的红光与他记忆里雨夜的黑雾完美重叠,那些曾以为是幻觉的画面突然清晰——三天前少年消散时,空中分明悬浮着与眼前一模一样的齿轮纹路。
"沈昭!
"苏棠的惊呼被剧烈震动撕碎。
整栋病栋开始坍缩,墙面剥落露出背后交错的金属管道,齿轮咬合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沈昭将机械心脏嵌入公告栏的血月凹槽,刹那间所有病历卡化作数据流窜入心脏表面的刻痕,浮现出完整的倒计时:00:03:17。
"规则的反面..."他喃喃自语,突然扯下苏棠的红绳。
手链断裂的瞬间,地面浮现出与铁笼刻痕相同的逆时针箭头。
沈昭逆着箭头狂奔,经过护士站时瞥见镜中倒影——自己胸口不知何时也长出跳动的机械心脏,而苏棠的影子正在身后逐渐透明。
第三间病房的铁门自动开启,里面陈列着十二具玻璃棺。
每具棺椁中的"患者"都穿着白大褂,胸腔位置嵌着不同编号的齿轮。
沈昭在第十二号棺椁前驻足——里面躺着的少年戴着红绳手链,面容与苏棠七分相似。
棺盖上用血写着:替身己启动,原宿主剩余存活时间2分58秒。
"我哥..."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电子合成的颤抖。
少年瞳孔泛起蓝光,手腕伤口处伸出金属触须,"他们用我的恐惧制造了他,又用他的存在让你入局。
"触须突然刺向沈昭的机械心脏,却在即将触碰时被红绳熔断。
倒计时跳到00:01:00,整栋建筑开始倒转。
沈昭看见三天前的自己冲进雨夜,而此刻的苏棠正站在铁笼外冷冷注视。
记忆与现实重叠的瞬间,他终于明白——自己才是最早被困在副本里的人,所谓的"三天前"不过是时间循环的起点。
"真正的出口不在空间,在时间。
"沈昭将钢笔刺入自己的机械心脏,数据流喷涌而出,在虚空中拼凑出巨大的摩斯密码键盘。
他输入"EXIT"的瞬间,所有齿轮开始逆向转动,白大褂残骸重组为十二道人形光影,齐声吐出他最熟悉的沙哑电子音:"欢迎来到永夜回廊。
"当倒计时归零,沈昭在锈迹斑斑的铁笼中睁眼。
白炽灯滋滋作响,十二张木桌环形排列,十一个陌生人茫然西顾。
墙面渗出墨色液体,凝结成猩红血字,但这次第三条规则赫然变成:警惕戴红绳的人。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机械心脏的位置传来微弱的齿轮转动声。
远处传来苏棠的轻笑,少年戴着崭新的红绳手链,正站在铁笼阴影里对他眨眼。
沈昭握紧掌心残留的齿轮碎片——这次,他终于看清了规则背面的血字:循环永不终止,除非杀死所有宿主。
沈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齿轮碎片刺破皮肤渗出鲜血。
苏棠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剧烈震颤,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丝没入墙壁,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十二道光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在数据流中轰然崩塌,病栋的天花板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上方悬挂的巨型齿轮组——每一个齿牙都嵌着人类的骸骨。
“原来如此...”沈昭将带血的齿轮碎片嵌入最终密码盘,整个永夜回廊在轰鸣中瓦解。
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再睁眼时,他和苏棠己跌落在潮湿的巷口。
深夜的雨丝混着铁锈味,远处钟楼传来的钟声却与病栋里的截然不同,悠扬而正常。
苏棠扯开染血的袖口,被机械触须划伤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你早就发现循环的真相了,对吧?”
少年晃了晃重新系上的红绳手链,“从你第二次用红绳对抗傀儡开始,就猜到我们都是被困在时间里的棋子。”
沈昭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半张焦黑的病历卡——不知何时,卡片背面浮现出新的字迹:通关者将获得72小时喘息期。
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中隐约透出暗红色的光晕,与副本里血月的颜色如出一辙。
沈昭从潮湿的巷口爬起时,掌心还攥着那半张焦黑的病历卡。
苏棠倚着斑驳的砖墙剧烈喘息,手腕重新系上的红绳手链还在微微发烫。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却始终在几个街区外盘旋,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
"留个联系方式?
"少年掏出一部破旧的三防手机,屏幕裂痕间渗着可疑的黑色液体,"副本外的72小时未必安全。
"两人交换号码时,沈昭注意到苏棠输入的备注是齿轮修理工,而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名为红绳批发商的陌生条目。
沈昭擦拭着掌心的血迹,目光不经意扫过苏棠重新系紧红绳时稳如磐石的动作——那双手没有半分颤抖,与刚出铁笼时瑟缩的模样判若两人。
少年倚着砖墙喘息的节奏太过规律,像极了某种刻意伪装的生理反应。
"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沈昭突然开口,病历卡边缘划过掌心结痂的伤口,"铁笼里抖得连站都站不稳,结果解密码时比我还快半拍。
"他盯着苏棠骤然凝固的表情,想起对方总能精准避开病栋里最危险的陷阱,"还有红绳手链渗出的黑液...明明是你主动贴近那些机械傀儡时才出现…老年人还装嫩”苏棠轻笑一声,指尖把玩着红绳末端的结扣,少年感十足的面容突然褪去伪装。
"观察得够仔细呀"他的声线压低几分,带着与外表不符的沧桑,"在这鬼地方,装成无害的猎物可比当显眼的猎手活得久。
"说着扯了扯卫衣帽檐,露出耳后若隐若现的齿轮状纹身,"再说了,谁规定‘两百岁的老年人不能有少年皮囊?
"沈昭瞳孔微缩,想起对方总能提前预判机械傀儡的行动轨迹,甚至在配电室精准指出隐藏的通风管道。
"所以管理员也是你故意引来的?
钢笔上的齿痕图案,根本是你伪造的线索。
""答对了。
"苏棠抛来块带齿痕的橡胶,正是从机械傀儡关节上扯下的部件,"总得有人帮你这个新人捅破规则是陷阱的窗户纸。
"他晃了晃手机,通讯录里"红绳批发商"的备注突然变成跳动的齿轮图案,"不过现在,咱们是真正的盟友了——毕竟能看穿我伪装的,你还是头一个。
"……第二天正午,沈昭在市中心图书馆的古籍区找到了正在翻阅神秘学书籍的苏棠。
少年面前摊开的《塔罗牌密仪》内页被红笔圈满批注,扉页贴着张泛黄的剪报——二十年前某栋废弃塔罗馆发生集体失踪案,现场只留下散落的卡牌与扭曲的红绳。
"我查过了,每个副本都对应现实中的凶宅。
"苏棠推来另一摞资料,最上面是张卫星地图,十二座亮起紫色光芒的摩天大楼在地图上连成倒五芒星,"而这次的塔罗馆...就在我们脚下。
"他用钢笔敲了敲桌面,地板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
手机突然同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显示着相同画面:布满蛛网的旋转楼梯尽头,悬着一面破碎的穿衣镜,镜中倒映的两人脖颈都缠绕着发光的红绳。
图书馆的吊灯骤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落下,沈昭拽着苏棠滚向书架后,却见所有书籍的封皮都变成了塔罗牌图案。
"规则生效了。
"苏棠举起发烫的手机,屏幕上血字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沈昭摸到后颈剥落的皮肤处己结痂,形状恰似倒置的倒吊人卡牌。
当第十二声玻璃碎裂声响起时,整面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通往地下的猩红阶梯,阶梯两侧的烛台上,燃烧的蜡烛芯竟是扭曲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