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刃与草莓沼泽
病危通知书在赵明远掌心蜷缩成一道冰棱。
走廊的LED灯管嗡嗡震颤,将“预期生存期不超过三十天”的铅字切割成棱镜,在他虹膜上烙出六边形霜花。
食指传来锐痛时,他才意识到纸缘早已冻成刀锋——就像去年冬天小满舔舐铁栏杆被黏住舌尖时,呵出的白气也带着同样的血腥味。
血珠顺着“弥漫性胶质瘤”的笔画沟壑蜿蜒,像迷途的流星坠入黑色星云。
赵明远用袖口抹去血渍时,布料上的机床油渍突然活了过来。
那些墨绿色污渍扭曲成小满三岁时的模样——她正踮脚够妻子梳妆台上的星空棒棒糖,打翻的指甲油在蕾丝桌布上晕出玫瑰星云。
记忆中的女儿转过头,发梢还粘着融化后的草莓糖晶:"爸爸,我把银河种在指甲盖里啦。"
此刻真实的女儿正在病房用蜡笔播种银河。
他隔着玻璃望见她光裸的头皮,想起妻子临终前夜,放疗机器在她头骨投射出的光斑也是这样明灭,如同被击碎的仙女座星团。
工装裤口袋里的伏特加酒瓶硌着大腿,铝制瓶身上还留着女儿用粉色指甲油画的歪心,那是她第三次化疗呕吐间隙的作品。
“214床该换镇痛泵了。”护士推着雾化器经过,不锈钢托盘里三支空***安瓿瓶相互碰撞,奏出微型风铃的声响。
赵明远数到第七次化疗泵的滴答声时,一片玉兰花瓣飘进走廊,黏在诊断书“安宁疗护”的字样上。
花瓣背面爬满褐斑,让他想起小满上周打翻草莓酱时,果浆如何缓慢吞噬病历本扉页的向日葵贴纸。
2. 机械神谕
病房里漂浮着矛盾的甜香。小满正用草莓润唇膏涂抹皲裂的嘴唇,膏体卡在唇纹间发出细小的撕裂声。
这支唇膏是妻子留下的遗物,去年夏天被女儿体温烘化成蜜浆,重新凝固后嵌入了指纹状的漩涡。
床头柜上的吊兰蔫垂着叶片,泥土里散落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