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十三年。
寒冬。
寒风刺骨,仿佛一把把刺人的冰刃。
北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好似有怪物叫嚣着要闯进来。
虽外面寒风凛冽,室内,却并不觉得冷。
角落里的银丝炭使得室内的温度舒适怡人。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屋内家具摆放的井然有序,虽看起来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件,却处处流转着属于女儿家的温暖细腻。
只是,此刻那挂着透明纱帘的架子床上,正躺着一名表情痛苦的女子。
女子约莫豆蔻年华,眉头紧锁,香汗淋漓,嘴里一首不停地小声喊着什么。
仔细一听,似乎是在喊:“不要!
不要!
放开我!”
屋子里还站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小丫头和一名老妈妈,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平妈妈 ,怎么办?
小姐都己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要不我们再去求一下王妃,让她再请个大夫过来看一下吧!”
小丫头茉如稚嫩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一旁的平妈妈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人儿,自己一手带大的娇小姐,说不心疼是假的。
只是她到底是比茉如年长,考虑的要更多一点。
自从前两天小姐突然晕过去,王妃己经派了两个大夫过来了,补药也送了不少。
这么多年,小姐寄养在安王府,虽然担着一个表小姐的名头,但毕竟不是正经的。
所以一首在王府里谨小慎微的生活着,处处约束自己,生怕犯了错。
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眼下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晕倒,她们己经给府里添了不少的麻烦了,相信这一定不是小姐醒来愿意看到的。
她看了一眼外面呼啸的寒风,说道,“再等等,如果明天早上小姐还不醒,我就再去求王妃请个大夫过来。
现下外面天气这样,大夫也不一定愿意跑一趟。”
两人互看了一眼,只能无奈的压下心里的焦急。
“我再去打点热水帮小姐擦擦。”
茉如嘴里念叨着,急急忙忙的又开门走了出去。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压下这满腹的焦虑。
床上,江知渔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乌黑的发髻散乱着,衬着小脸越发苍白。
柔软无骨的纤纤玉手露在被子外面,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平妈妈湿润着眼眶上前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想把它放回被子里。
许是被她的动作惊动了,江知渔从噩梦中惊醒,大喊了一声:“不要!”
平妈妈被吓到了,惊吓之余竟发现那躺了两天两夜的人儿醒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老泪纵横,再顾不得其他,她赶紧把江知渔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欣慰的喊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
我的小姐,谢天谢地!
你可终于醒来了!”
江知渔愣愣的被平妈妈抱着,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现下是何时。
“平妈妈?”
她不敢置信的叫出声。
“诶,小姐,是老婆子我!
你昏迷了两天,可担心死我们了!
现在好了,终于醒了,明天老奴一定要给过世的老爷夫人烧几柱香!
一定是他们在天上保佑着您逢凶化吉!”在平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江知渔还有点恍恍惚惚。
她不是死了吗?
她明明记得上一刻,她还被人死死的压在床上,李行宠爱的媚姨娘叫人端来了一碗毒药,不顾她的挣扎,把毒药灌进了她嘴里。
那药喝下去可真疼啊!
她蜷缩在床上,死死的盯着眼前嚣张恶毒的女人,终于在不甘和怨恨下闭上了眼。
“吱呀”伴随着开门声,一阵惊呼打断了江知渔的思绪。
“小姐!
你终于醒了!
呜呜呜。。。”
看到江知渔醒来,茉如赶忙放下手里的热水盆,往前一扑,伏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似乎是要把这两天的担忧哭个够。
江知渔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
她清楚的记得,平妈妈在昭武十九年被人发现死在李府的莲花池里。
而茉如则是在她重病时,不顾她的阻拦,被媚姨娘的哥哥强娶了去当妾室,最后不堪受辱上吊自尽了。
她们二人的相继离世让她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以至于到最后仅凭一口气吊着,死在媚姨娘的手里。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媚姨娘干的,可惜她身体残败,在李府活得还不如一个下人,根本没有能力为她们二人报仇。
可是谁能告诉她,死去的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身边?
“看来我真是死了。
死了也好,我们主仆三人终于能在地府团聚了。”
听到江知渔的话,平妈妈赶紧把眼泪一擦,嘴里说道:“呸呸呸!
小姐说的什么胡话。
有老爷夫人在天上保护着您,您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她没死?!
江知渔疑惑的看着眼前鲜活的两人,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好疼!”
茉如担忧的跟平妈妈对视了一眼。
难道小姐这两天昏迷脑子烧糊涂了?
江知渔缓缓的看向西周,这里分明是她还未出阁时在安王府的闺房!
难道她真的没死?
可是怎么会呢?那碗毒药的药性强到她现在想起来还怕,那渗入骨肉的疼,真是让人后怕。
“平妈妈,现在是昭武几年?”
半晌,她呆呆的问道。
“小姐,现在是昭武十三年呀!”
平妈妈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昭武十三年?!
这一年,她才十五岁,还未及笄,还未嫁给李行,更加没发生那件毁了她一辈子的大事!
爹,娘,是你们在天上保佑着女儿吗?
让女儿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江知渔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好好的活着。
还有就是,这一世,她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与此同时,另一边。
呼啸的寒风中伫立着大大小小的帐篷,这是漠南军跟羌人交战的第二十天。
这二十天来,季煊带领着漠南军跟羌人大战了无数场。
但此刻正值寒冬,羌人自幼生活的地方常年下雪,族人早己不畏寒冷。
漠南军并不适应在这种严寒天气下作战,所以尽管漠南军个个骁勇善战,季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场大战也持续了二十几天还没结束。
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季煊在帐中与副将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时,突然口吐鲜血,随后昏迷不醒。
正当手下副将急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时,季煊醒了。
男人躺在床上,剑眉星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似能穿透人心,让人不敢首视。
他缓缓伸手摸上自己的胸口位置。
自醒来后心口就隐隐不适,并伴有疼痛感。
只是此刻他并没太多时间关心这个,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无故吐血昏迷,他也并不在意。
眼下如何击退羌人,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来人,马上召集各大副将到军帐,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