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十七年,七月七日清晨。
水榭内,小宫女琦兰正在一旁踢毽子,突然看到有个内侍步履匆匆的走来。
她收了毽子,笑嘻嘻的问道:“出了什么事能让你开始着急?”
“大事。”
内侍淡漠的说了两个字,恭敬的向半躺在软榻上的元姜禀道。
“驸马把您养的山鸡和府里的百年老参熬成汤,连夜送去了城东……”“他是疯了吗?”
琦兰有些无语的仰天叹气。
“公主养了一年多的山鸡,他怎么敢炖了送去给别人?”
“大约是因为对方怀着顾家的孩子。”
“***!”
内侍低头抿了抿唇角,恭敬的对元姜说道:“老夫人一年前求您给那位脱了奴籍,那位现在似乎是有了身孕,她进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顺什么理?
成什么章?”
小宫女气的脸红脖子粗,叉腰骂道:“别以为怀了身孕就能让公主捏着鼻子让她进门,做他奶奶的春秋大梦去吧!”
“别说脏话。”
温柔的声音让她顿时失了火气。
“哦。”
她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闭嘴。
元姜翻过身来,淡淡地说道;“本宫一首未曾有孕,正巧那位姑娘有了身孕,对顾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公主您心善不爱跟人计较,但是凭什么让他们顺心如意?”
小宫女气的眼睛都红了,她狠狠地捏着毽子,咬牙切齿的说:“奴婢去把他们吊起来打一顿。”
“不许去闹!”
元姜轻轻闭上眼睛,微启薄唇,“我不想让人看笑话。”
“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己,没人会笑话您,更不必跟他们计较。”
梁安的话又让琦兰炸毛了,火力首接喷向他。
“好你个梁安,背主忘恩你也不怕遭天谴,我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陛下,让陛下把你和他们一起处决……”“琦兰!”
元姜轻轻喊了她一声,语气温柔的说:“梁安说的没错,我成亲五年都没有生下一子半女,他们为顾钊纳妾也是正常的事情。”
“顾钊他当年求娶公主的时候说他此生绝不纳妾,这才五年他就食言了。”
“都过去了,别生气。”
元姜起身,轻轻给她擦掉脸颊的泪痕,半开玩笑的说:“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怎么感觉像是受了欺负的人是你?”
“奴婢才不委屈,就是替您委屈。”
她说着,抬起手来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的说:“奴婢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的龌龊事!”
“无用。”
梁安不赞同的摇头。
“说我没用,你有什么办法让顾钊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不是说你没用,而是这个办法没用。”
梁安解释完之后,接着又说:“朝廷律法没有禁止驸马纳妾,任何人都没办法惩罚顾家。”
“律法没有禁止就是对的吗?”
琦兰的眼里闪着泪花,委屈又可怜。
“顾家当时说了绝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现在他们不仅炖了公主的山鸡和人参,还要让公主认下那个外室和她的孩子,他们没有错吗?”
“品行有亏,但不触犯律法……”“没一个好东西!”
琦兰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撅着嘴说:“你也是个白眼狼。”
“幼稚。”
淡漠的两个字让琦兰再次差点被气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他:“公主对你不好吗?”
“公主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此生无以为报。
但公主不该为顾家的事情生气,你更不用心疼公主。”
“公主不该生气?”
琦兰气到无语,往前走了两步才憋出来一句。
“喂不熟的白眼狼,亏得公主对你这么好,你却向着别人!”
“我没有向着别人。”
梁安认真而严肃的解释。
“驸马辜负了公主,说明他并非良人。
老夫人心思深沉,绝非善类,公主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的这番话,让琦兰气的跺脚。
“我真的是低估了你的冷静自持!”
“谢谢!”
梁安轻轻点头,转而看着元姜,拱手行礼,轻启薄唇。
“兵马司的人说百姓们不愿让男医者为家中女眷治病,所以他们想请公主帮忙。”
“帮什么忙?”
琦兰气的眼睛都红了,她委委屈屈的哭诉,“别人不在乎公主的感受,你也不在乎,还是个人吗你?”
“长公主心怀天下,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受到影响。”
梁安冷静又自持,完全不受影响。
“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大晟又不是只有咱们公主……”一个人。
琦兰说到一半,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哭。”
元姜温柔的安慰她,站起来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安说的没错。
食民之禄,担民之忧,我不能因为他们而不去救百姓。”
元姜踩在矮凳上比梁安还要高一些,不怒自威。
“琦兰带着春柳巷的女医去城东,梁安去帮忙准备药材。”
“百姓对春柳巷的女医避之不及,她们去了城东估计连病患的面都见不到,公主要不要换个人?”
“换什么换?
有谁能换?”
琦兰心里的火气十分旺盛,一点就着。
听到梁安这么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不让医者给妻女治病的人,咱们索性也别去救了,正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躺棺材里去。”
“这个主意不错。”
元姜赞同的点头,微笑笑了笑。
“你去城东之后就告诉各位医者,那些不准给家人治病的人,谁都不许救他们。
如果有人敢闹事,让兵马司的人就地处决,你负责保护好女医者就行。”
“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您和女医者。”
琦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奴婢绝对不会让你们伤着一根头发。”
“我相信你。”
元姜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的叮嘱她,“好好保护几个女医者,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公主要去做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元姜勾唇,不慌不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