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大势去,孤君赴黄泉。
先祖赐新生,逆天惊宇寰。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五更。
紫禁城外,煤山,寿皇亭。
一人、一树、一绳即将见证大明王朝的终结。
“朕无颜对先祖,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朱由检以血成书,将发覆面,正想用自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抬望眼,曾经的富丽堂皇早己变得满目疮痍,往昔的亭台楼阁也被烧得火光满天。
“别了,紫禁城!
别了,我的大明!”
朱由检决然踢倒脚下的石头,毫不犹豫,选择只身赴死。
倒落的石头犹如触碰到了神秘的开关。
只听得头顶的老槐和身旁的海棠隆隆作响,仿佛人舒展筋骨般,尽全力抽离他们的根系、伸张他们的枝干,轻松托起双目己闭、牙关紧咬的朱由检。
“好一个君王死社稷!
到死不忘善待百姓,真是后生可畏啊!
大明江山被这帮文臣宦官折腾的国运虽尽,但咱老朱家骨气未绝!
哈~哈~哈~”洪钟般的声音从老槐发出。
“重八,赶紧看看孩子!
别只顾着你的大明江山!”
温柔的声音也从海棠里发出。
老槐粗壮的枝干缓缓放下一心求死的朱由检,海棠伴着风轻轻地抚摸着他,沙沙簌簌、万般柔情。
“妹子,这孩子命不该绝,若不是连年天灾、战火纷飞,怎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我们得让他回去,把咱这祖宗基业传至千代万代!”
老槐坚决地说。
“重八,自你我重逢那天起,见过了多少兄弟夺位、党争抄家。
可怜生在帝王家,大明两百七十六年间,我们的兄弟姊妹、亲戚挚友、儿子孙儿难道付出代价还不够吗?
这次,我坚决不同意!”
海棠生气地反驳道。
“那就让他自己选!
看他能闯出个什么名头来!”
老槐说。
“这一次,就让孩子自己选!”
海棠回复道。
……耳畔的对话似一支支安神曲,送朱由检沉沉地睡去。
……煤山日落,凉意袭人。
朱由检双目微启,才发现自己衣着单薄。
自缢时身旁的老槐和海棠都己不见踪影,左脚当时用力踢掉了的红靴,也己经被穿好。
不知睡了多久的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却只觉饥寒交迫,实在是需要找件袍服御寒、吃上碗稻米粥果腹(当然,有他最爱吃的烧鹅会更好)。
意识逐渐恢复的他不由得想起陪伴自己进入梦乡的对话。
“难不成,是太……太……太祖皇帝(朱元璋)……和……孝慈高皇后(马皇后)救下了我?”
想到这里,朱由检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禁脊背发寒。
恰时一阵凉风袭来,惊得朱由检打了一个寒噤。
“罢了,想如此多也是徒劳!
天色己晚,先下山去,从长计议,再做定夺。”
朱由检抖擞了几下衣衫,披着夜色,迈步而行。
殊不知,这煤山之上转眼一瞬,山下人间己是沧海桑田。
清风拂面、月色皎洁,自缢未成的朱由检似乎暂时忘却了王朝倾覆带给他的忧愁,只觉自己脚步轻快、动作轻盈,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忍不住加快了下山的步伐,朝着山左里门(东门)方向走去。
久无人走的东门,丝毫看不出冷清的样子,两侧的石狮见证了王朝的兴衰,朱红色的大门在夜晚也显得格外扎眼,远远地便让人感受到肃穆庄重的皇家气息。
“推开这扇门,即是重生!”
随着朱由检推开门的一刹那,煤山风的轻语戛然而止,洁白的月光也被耀眼的朝阳所掩盖,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待他慢慢适应这光线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瞠目结舌。
眼中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宫墙胡同,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大道,疾驰着西个轮子、跑得飞快还发出奇怪声响的东西(汽车)。
路的两旁是高耸入云的建筑,样式前所未见、古所未闻,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路上的行人穿着奇装异服,无论男女老少发型和服饰都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朱由检惊恐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
正是:紫禁城外煤山巅,社稷倾颓欲登天。
一朝梦醒新世界,明朝遗梦化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