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武林盟主，某天他外出归来。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一反常态地声音沉重道。
“小鱼儿，有人说我根骨惊奇，让我去修仙，我答应了。
”闻言我利落地抱住他的大长腿：“带我一起去呗。”1我是当代武林盟主的唯一弟子。
按理说我应该欢喜得放炮庆祝。但自从两年前他将我从街头混混的围殴下救出后，
我这才知道。他是比流浪更不靠谱的存在。所谓武林盟主，不过是他自封的。
因为我在城里城外打听了个遍，都没人能说出他的身份。而他高超的武功，
也是自己翻着相关书籍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除此之外，比起他名字萧如沐，
以及不为人知的“武林盟主”身份。倒是他的外号“江南黑金刚”赫赫有名。至此，
在外人面前。我不是武林盟主的唯一弟子，而成了“江南黑金刚”的传人“江南一枝花”。
哦对了，这外号还是他给我取的。碍于他黑金刚的威名，
我一枝花的名号也随他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不，就连隔壁小屁孩见了我，
也一口一个“一枝花”地叫。我刚将那小屁孩收拾完，不靠谱的人就从门外回来了。
被他带在身边的前一年，他还会教我些剑法功夫。后来就成了三天两头不在家。
哪怕有兴致带我出去溜达，也是让我充当“移动钱袋”。于是在跟他生活的第二年开春，
我这些年捡破烂要饭存下的钱，全部花光了。但念在他当时的救命之恩，
还给了我一处不漏风漏雨的住所。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我坐在院中将买来的小白菜分拣。
收回追忆的思绪后，抬眸刚好能瞧见他从木门下走进。由于他生得高，
经过木门时还得微微俯身。黄昏时分，晚霞正好，一束阳光落在木门上。
在他经过时又吻在他眉宇间，莫名将他俊俏的脸庞渲染出一抹神性。那双琥珀色的眼瞳，
越加惹眼。不得不说，他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只是这次他不同以往的眉眼上扬。
反而敛了意气风发，薄唇微抿，一脸菜色。2我将分拣好的小白菜装在竹篮里，起身问他。
“怎么了？怎的这副表情？雪团呢？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雪团是他一年前在街边看杂耍时，见它满是伤痕就从杂耍队手中买了下来。至于怎么买的，
这得问我钱袋里消失的一半银子。
“雪团他…..都怪我不好……”他拉过木椅颓废地坐在了上面。双手撑膝捂着脸，
俨然一副沉痛模样。我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倒是说啊，发生了什么？
”在我三番催促下，他这才放下手幽幽。“回来路上碰见个老道，拉着我要给我算命，
趁我不注意就将雪团薅过去了。”“说……如果我不跟他去修仙，就将雪团抓去炖了。
”“什么？！你不是江南黑金刚吗？你不是武林盟主吗？”闻言，我惊得失声，
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狗，还抢成功了？萧如沐浓密的睫毛微颤，
望向我的眼里盈满了委屈。“那老道不知哪来的力气，咱家雪团只有这么肥了，
还是被他一把提了起来。”“我过去抢，雪团这个笨狗还一个劲地蹬我。”我视线往下，
他玄色衣袍上灰扑扑的狗爪印确实不少。“然后呢？你就自己回来了？
”萧如沐躲过我质疑的目光，望向别处。“他说我根骨不凡，若去修仙定能有一番造化，
然后我就答应了……”“我跟那老道约好，今夜子时，明月桥上见。”我眼前倏忽一黑，
气得差点猝死于此。“江湖坑蒙拐骗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居然就这么信了？
”如今天下修仙问道之人纷纷归隐，就连最有名的青云派也淡去痕迹，他说要带你去修仙，
莫不是要将你诓去卖了。”“他给我看了青云派的门派腰牌，我曾经接触过青云派的人，
那是真的。”我一噎，望向他许久也说不出话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利索地拉过小木凳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大长腿道：“带我一起去呗。
”“……”3夜幕降临，月黑风高。我将收拾好的贴身物品都放在包裹里背在身上，
出门时扭头一看。萧如沐除了佩剑什么都没带。他许是察觉我眼中的担忧，将长剑抽出半截。
月光如华将剑身映得发亮。他凌厉的眉眼也映在其上，终于有了些武林盟主的模样。“放心，
要是他想对咱们做坏事，我一剑捅死他。”我无语地别过脸，虽然在外人眼中我们是师徒。
但我却从未将他当师父看待，他也从未将我当过真正的徒弟。“其实我更担心你什么都没带，
我已经没银子给你置办衣物了。”萧如沐许是没想到我在担心这个。
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后低声笑道。“放心，爷有的是钱，你见过哪任武林盟主没钱？
”“呵呵……”我没再搭理他，算着时辰差不多后，连忙催着他朝明月桥走去。
明月桥顾名思义，站在桥上刚好能瞧见月亮。只是此时薄云覆月，只浅浅露出一点，
连带着地面都昏暗不少。我夜里视线不如他好，于是掏出火折子照亮。到了桥中央，
平时人声鼎沸的桥上寂静无声。除了风呼啸着而过，我甚至能听见萧如沐强有力的心跳。
我四处望去，不见有那名老道的身影。可就在我转身之际，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昏暗的火光将他布满褶皱的老脸照得发黄发红。这样瞧着当真是诡异至极。
“啊———”我吓得尖叫出声，火折子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随即我便听见剑出鞘的清脆声，
肩头也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揽住了。萧如沐一手揽着我，一手持剑对准老道的脖颈。此时此刻，
是我第一次见他让剑出鞘对准别人。老道见此毫不害怕。
淡定地向旁边移了一步后道：“萧公子如此守约，没让老朽白等。”萧如沐没好脸色对他，
只冷冷道：“狗呢？”“别急嘛，老朽也是信守承诺的人，待你入了我青云派，
自然会将它还给你。”4“呵。”我听他忽而一笑，接着他手腕一转，利剑直直朝老道劈去。
饶是流浪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我，也怕得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细腰。
预料中血腥的场面没有迎来。那老道居然在皮肉要被利刃割破之际，
侧身向几步外瞬移过去了。看见这一幕，我呆住了，一时也不敢出声。
唯有地上火折子溅出的火星噼里啪啦。“你就乖乖跟我走吧，要是你喜欢，那姑娘也能带上。
”“当初我们说好，我来，狗回，狗呢？”见状我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怎么说话不算话。
”老道摇摇头，眼里的精光在夜色中格外突出。“老朽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也没说要在这里将那胖狗放了呀？你们放宽心，等同我去了那里，
自然会将狗那胖狗还给你们。”他话音刚落，我鼻尖冒出一缕淡淡的香气。
接着身上便瘫软无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彻底合眼前，我强睁开一条缝往萧如沐望去。
只见他身形踉跄，看了我一眼后就提剑朝老道杀去。我不知他是否打过了老道，
只觉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十六那年。我爹***被拉下马，
自此我家分崩离析。散的散、走的走。姨娘仗着我没生母庇佑，
将我卖给人贩子后就拍拍***走了。后来我侥幸从人贩子手里逃出，
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流浪了两年。接着就遇见了萧如沐。
我为护住辛苦讨来的银钱跟街头混混搏斗。可恶的是我人小力小，钱拿不回来就算了，
还被他们单方面殴打。萧如沐飞檐路过，刚好瞧见我被围殴的惨样。于是他点足落下，
甚至剑都没出鞘就将小混混打得落荒而逃。我正被麻布袋子套住头，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他将困住我的袋子扯去。神色温柔同我道：“你愿意做我江南黑金刚的徒弟吗？
”我闻言愣住，抬头望向他却发现怎么也瞧不清他的脸。接着我想说的“我愿意”还没出口，
就见一柄长剑刺穿他胸口，鲜血溅了我一脸。在他身后，是那老道一脸奸笑道：“哈哈哈，
活该！”5“啊——我要杀了你！！”我伸手想抓他，随即便从梦中醒了过来。视线清明后，
入眼是挨着我舔个不停的雪团，它身后尾巴摇得正欢。这出噩梦吓得我后背湿了一片，
向四周望去，这陌生地更不知是哪里。屋中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
红木圆桌上还放有一盏香炉。阳光透过花窗照入。香炉在阴影下，被这明与暗的衬托，
缕缕青烟的痕迹也被勾勒。青烟飘向空中逐渐发散，我的心思倒聚在一起。
想着萧如沐不知在哪，便推开面前的雪团下床走去。“汪！汪汪汪！”我还没走几步，
雪团一改温顺地朝门口狂吠。见它这样是意外着来生人了，我连忙拿起桌上的香炉。
若是那老道进来，先打晕了再说。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来者不是让我忌惮的老道，
是一名衣着粉色绣花裙的俏丽女子。她手里端着青瓷盘，盘中是玉杯和金壶。“哟，
姑娘醒了？这胖狗怎么还这么凶，这两天可一直是我给它送吃食呢。”我戒备地盯着她，
在雪团不悦的叫声中沉声道：“它叫雪团，不叫胖狗。”“跟我一起被带上来的那人呢？
被你们关哪去了？”原本我还想着这被青云派看中是件好事。
普天之下有谁没动过修仙长生的念头呢？可自从见到那老道，
我隐约觉得事情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女子将青瓷盘放在桌上，
面对我和雪团的敌意她毫不在意。她拿起金壶便自顾自地往玉杯中倒入液体。
等玉杯被装满后。她手一递，望向我道：“这是安神的茶汤，喝了吧，对你没害处。
”“我问你，他哪里去了？”我握着香炉的手微微用力，
雪团似也察觉到了我紧张的情绪朝她低吼。女子淡淡看了我一眼，
忌惮什么似的又看了眼门外后，将玉杯放到我面前。“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
我只知道大长老让我看好你，你可以叫我彩铃。”“哦对了，大长老还交给我一封信，
让我带给你。”“门外有守卫，你最好老实点。”说完她从腰间取出封存的信件，我接过后，
她没多停留，合上门走了。6“吾安，莫急，等。”巴掌大的纸面上，这五个字龙飞凤舞，
我一眼便认出是他亲笔所写。有了这封意味他安好的信，我不安的心这才放下。
将信件小心翼翼地收在衣间后，我带着雪团就朝外走去。推开门，外面是间小院。
两米高的围墙将屋子围住，墙上爬满了绿意盎然的爬山虎。再者就是院中墙边的破洞大水缸。
以及长得只有人高的小树苗，在春寒料峭中枝丫颤抖。跟屋中一样简单，我心里了然。
再看向墙边大水缸时终于升起些希望。那水缸里面没水。但缸身厚重，
我打量了几下后便肯定这水缸能接住我的重量。我才不要等，我要去找他。在夜黑前，
彩铃来过一次。她将两份装满饭菜的食盒放下后，同我道：“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我微微一笑，脱口而出：“江南一枝花。”听我这戏谑的回答，
彩铃倒是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长得倒真像花似的，但这名字也太土了，不过没关系，
那人不会介意。”“......”我没料到她会当真。但不再想搭理，
直接抱着雪团给它挠痒痒。等她走后，我才取出饭菜，
给雪团闻闻后见它没有异样这才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里的伙食很好。
两荤三素还有一份汤，就连带给雪团的都是新鲜红亮的肉。只是现在有了心事，
真真切切让我感受到了何为食之无味。来时就跟老道闹得不愉快，萧如沐甚至还动真刀子了，
这种情况下，那老道还会善待他吗？薄雾淡淡，月亮终于将它的所有光辉洒向大地。
我靠近大门，小心翼翼地看向门缝外。发现只有一人守在门外后，心想时机到了。
一个人我还有把握对付，再来一个的话就不好解决了。我从屋中拿过沉甸甸的香炉，
里面的香早已燃尽。随后我摸着雪团的头。“雪团，你听好了，我现在要去救萧如沐，
接下来就看你了。”“待会儿我叫你，你就开朝门口始凶，知道了吗？
”雪团一个劲地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我，我也不敢肯定它是听懂了还是没有。没办法，
要是雪团没听懂，我只好将香炉的镂空盖砸下制造动静了。7我拍了拍雪团的狗头。
“乖雪团，带着你行动不便，等我找到萧如沐，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后我就来接你。
”在雪团不舍的注视下，我踩着水缸爬上了墙头。在我刚在墙头稳住身形之际，
雪团恰巧出声对着门口狂吠。寂静的夜被雪团的叫声打破。我放眼望向院外，
到处被树木遮掩。唯有一条小路蜿蜒，在拐弯处被小矮山遮挡消失。再远处，只见团团云雾。
周围黑漆漆一片。唯有我所在的院子燃有灯火。这人烟稀少的模样，
倒也不用担心雪团的叫声会引来其他人。门外的守卫听见雪团狂吠，果真引得他推门查看。
我伏在门框院檐，趁他不注意就跃身而下，以这个角度刚好能将他扑倒在地。对不住了，
我在心中道歉，随后举起香炉利落地朝他肩颈处砸了下去。
曾经萧如沐教过我如何一招将人打晕。现在看来，我学得不赖。我将守卫拉进屋中，
将他外衣扒下后自己穿了上去。跟雪团简单告别后，我就踏着月色出发了。
我沿着小路一路向前。两边围绕的参天大树异常幽幽，
就连跃向天空的枝丫我都觉得像枯瘦鬼的手。我深吸了一口气，
嘴里不停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来壮胆。即便今夜月色极好，
但我抹黑走起路来依旧有些磕磕绊绊。忽然间额头传来一抹凉意，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定神细看后，原来是垂下枝头的藤蔓。不过我刚将提起的心放下，
耳畔就传来几声微妙的叹息。我想拔腿就跑，但脖颈处传来的凉意告诉我容易小命不保。
“那女子被你们关哪儿去了？”熟悉的声音身后响起。我惊喜得想转头，却又不敢动弹，
哭笑不得道：“我自己逃出来了。”“小鱼儿！？”萧如沐将剑收回，
见我这身装扮后也明了。他拉过我后将我抱住。我的头刚齐他肩膀，在他怀里被安全感萦绕。
但这样亲密的举动，是从未有过的。毕竟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脸不知不觉就红红烧起来了。
8他抱得越来越紧，好似要将我揉碎在他怀中，一股铁锈味也弥漫在我鼻尖。
“你……你干嘛，我以后可还要嫁人呢。”我实在喘不过气了，只好推着他出声提醒。
萧如沐愣了一瞬，力道是放轻不少。我呼吸顺畅后，
拉着他上看下看：“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路上碰见些碍事的家伙，顺手解决罢了，
放心，都是他们的血。”我微微颔首：“你没事就好。”说着他又将我拥入怀中，
不过这次温柔了不少。“我醒来见你不在，四处找你去哪儿了，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只准我给你写一封信。”“小鱼儿，我们是第一次这样分开。
”闻言我挣扎着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不管他能不能看见都翻了个大白眼。
“你以前抛下我在外面鬼混的时间还少吗？”萧如沐不知我会介意往事，抬手轻拍我的头，
含笑道：“那不一样。”“呵呵呵”，我回以冷笑送他。“小鱼儿，我带你回家。
”他在我面前微微俯身，示意我攀上他肩头。见我迟疑不定，
他回神补充道：“等把你这个麻烦送出去了，我再来接雪团。”闻言我这才放心，
但让我动作顿住的不只这一个。还有随月色弥漫的少女心事。这又是抱又是背的，
很容易让我心动啊！我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心里庆幸有夜色掩护，他瞧不见。
我将手伸出环住他脖颈，顺着他的力道稳稳地趴在了他背上。等将我背稳后，他点足而起，
竟就靠着相触的树梢在空中如履平地。“你怎的还会飞？”我惊讶问出。“这叫轻功，
爷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天之骄子，这点东西算什么。”我的手靠着他喉结，
他说话时我还能感受到喉结的微微颤动。相伴这么久，我知他身法极好，
却不知强到这种地步。夜色茫茫，风声呼啸着灌入我耳中。他带着我不知跑了多久，
等到一处平地时，他才将我放下。“小鱼儿，我娶你便好了。”“什么？
”我被风吹得还有些发懵，没听清他低语呢喃的这句话。萧如沐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