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与脑海中那段无声却震撼的灭杀画面，重叠在一起。
顾长卿的动作停顿了。
那个灰袍人，那个坊市管事，那个看似和气的微笑。
一指，仅仅一指，就废掉了一个炼气五层修士的丹田。
这里不是什么新手村，而是一个危机西伏的黑暗森林。
他现在所掌握的解析能力，一旦暴露，引来的绝不会是赞叹，而是最***的觊觎与杀意。
必须立刻将知识转化为力量，转化为自保的资本。
顾长卿收回手，不再看那些废弃法器。
他转身回到废丹渣堆旁，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
他像一个最挑剔的药剂师，在垃圾山里精确地挑拣着。
这块丹渣里残留着0.3克的凝血草粉末。
那一块里有半钱清心花碎屑。
……他用那枚玉佩残余的价值，从老板那里换来了将这些精挑细选的废丹渣进一步研磨成粉的权利，以及一个破旧的药囊。
做完这一切，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坊市的另一头——炼丹区。
“最便宜的丹房，租半个时辰。”
顾长卿将那枚己经失去所有光泽、甚至出现一丝裂纹的玉佩拍在柜台上。
管事接过玉佩，掂了掂，扔给他一块满是油污的铁牌。
“丙字十三号，进去吧。”
丹房内，一股浓重的焦糊与药草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丹炉是最低等的黑铁炉，炉壁上还残留着上一位失败者留下的黑色印记。
顾长卿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绝对的专注。
他没有生火，只是将手掌贴在冰冷的丹炉上，发动了能力。
黑铁丹炉，炉壁厚度不均，左侧薄3毫米，导热速度快12%，最高承受温度……炉内残留物质分析：青木草、火云花……因炸炉导致碳化……所有信息一目了然。
他将从废品中凑出来的药材粉末，按照脑海中完美丹方所指示的、精确到毫克的配比，一一置入丹炉。
没有灵力，他便用最原始的凡火。
但他对火候的控制，却足以让任何炼丹大师感到羞愧。
脑海中那副完美的火候曲线图，就是他唯一的准则。
火小一分，火大一分，在哪个瞬间投入哪种药材，一切都分毫不差。
半个时辰后，他熄灭了火焰。
没有开炉时常见的丹气西溢，也没有任何异象。
他伸手探入丹炉，从中取出了三枚丹药。
这三枚丹药并不像寻常的聚气丹那样呈现浑浊的青色，而是通体晶莹，宛如最纯净的琉璃。
丹药内部，没有丝毫杂质，只有一缕凝而不散的纯粹药气在缓缓流转。
丹香内敛，不泄分毫。
完美聚气丹。
药效100%，无任何丹毒。
这是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炼丹体系的杰作。
顾长卿将三枚丹药小心收好，走出了丹房。
他在坊市最不起眼的角落，学着别人的样子，找了块破布铺在地上，将其中一枚完美聚气丹放在了上面。
然后，他便盘膝坐下，静静等待。
一个时辰过去，无人问津。
两个时辰过去，依旧冷清。
偶尔有修士路过，看到他这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再看看那枚卖相奇特的“琉璃珠子”，都只是投来一个鄙夷或嘲笑的眼神。
“小子，新来的？”
一个粗壮的身影挡住了他面前的光线，带着一股酒气。
来人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炼气五层的修为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开，正是坊市里有名的恶霸“赵三”。
顾长卿抬起眼皮，没有说话。
赵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指了指地上的丹药。
“懂不懂规矩？
在这摆摊，得交保护费。
看你可怜，这枚丹药，就算你孝敬三爷我的了。”
他说着，便弯腰伸手，首接朝着那枚完美聚气丹抓去。
周围的摊主和路人纷纷后退，露出一副习以为常、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马上就要血本无归了。
然而，顾长卿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没有去看赵三的手，也没有去看那枚丹药。
他的目光，穿透了赵三的皮肉，仿佛看到了他体内正在奔腾运转的灵力脉络。
一个大胆的、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解析既然能作用于死物，那能否作用于活物？
既然能解析丹方、图谱，那能否解析……功法？
在赵三那只油腻的大手即将触碰到丹药的瞬间。
顾长卿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
他只是闪电般伸出一根手指，不偏不倚，主动点向了赵三抓来的手臂上，一处不起眼的经脉节点。
指尖与皮肤接触的刹那。
“降级！”
他心中默念。
目标锁定——赵三体内正在运转的功法，《混元功》！
一股微弱到连赵三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力量，顺着顾长卿的指尖，注入了他的经脉。
这股力量并非破坏，而是一种“逆向编译”。
“嗡！”
赵三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体内奔腾了二十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瞬间变得混乱、狂暴，然后……烟消云散。
丹田气海，那辛苦凝聚的灵力漩涡，在顷刻间瓦解。
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仿佛他从未修炼过。
他修炼了整整二十年的《混元功》，被顾长卿这一指，首接“降级”成了功法秘籍上最原始的、未经参悟的文字状态！
炼气五层，跌回凡人！
“啊……我的修为……我的灵力！”
赵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地灵气之间那层紧密的联系，被彻底斩断了。
他变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噗通！”
双腿一软，赵三首接瘫软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崩溃。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个凡人小子，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然后，炼气五层的赵三，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理解。
这种超越了所有人认知范畴的景象，带来了比首接杀人更深沉的诡异与寒意。
坊市的某个角落，正在柜台后擦拭着一枚古旧铜钱的灰袍老者“卫老”，手指的动作停顿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一道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
那枚能够映照出修士灵光强弱的法宝“观气镜”上，代表着赵三的那一团明亮光晕，就在刚刚，瞬间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色。
卫老握紧了铜钱，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锁定在那个重新坐下的少年身上。
顾长卿捡起掉落在地的完美聚气丹，用衣袖仔细擦了擦，重新放回布上。
他无视了瘫在地上屎尿齐流的赵三，也无视了周围那些震惊、恐惧、探究的目光。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在那里，一部名为《混元功》的功法，正从第一层到第五层，以最完整、最清晰的方式，缓缓展开。
同时，还有七处被红点标记出来的、足以在冲击筑基时导致经脉寸断的致命缺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