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呢？
卜算子多年不下山，身子骨真不想动弹！
“东海。”
“好嘛！
连你也欺负我！”
天书被卜算子扔得老远，顺道把他自个儿拖走了。
哎，修为不等人，谁都能欺负我！
卜算子认命般被拖到东海，暂且当几天神棍，等等第三十九代开门大弟子出现。
......卜算子蹲在东海城最热闹的十字路口，手里的竹竿晃得比街边酒旗还欢快。
幡布上"铁口首断"西个大字被海风吹得首往他脸上糊，活像条抽风的咸鱼干。
"这位姑娘，您这面相可是百年难遇的旺夫相啊！
"他一把扯住路过的胖大娘，拂尘扫过对方鬓角时抖落几根鸡毛，"只需三十文钱，老夫这就把您未来夫君生辰八字......""滚！
"大娘抡起菜篮里的咸鱼当头劈下。
“好嘞好嘞！”
多少年没受过这气了。
卜算子转头就走，迎面迎面撞上七个手持罗盘的黑袍算命先生。
"就是他！
"为首的独眼术士挥动桃木剑，"这老骗子去年在金陵城，说人家李员外祖坟冒青烟是吉兆，结果当晚就遭了雷劈！
"卜算子边跑边回头嚷嚷："那是他祖坟里埋的避雷针年久失修......哎哟！
"话音未落撞翻糖画摊子，顺手抄起熬糖锅扣在追兵头上。
这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你几个可满意了？
......东海城的晨雾里飘着咸腥味，卜算子蹲在算命摊前啃第八只烤鸡腿。
油腻腻的手指在《天书》上戳出个油印子，玉简立刻炸开金光，浮现出海上生青莲的异象。
"嗝——"老道士对着天书打了个充满孜然味的饱嗝，"不就是剑气化莲嘛，十年前就见过......等等！
"他突然蹦起来撞翻卦旗，幡布"铁口首断"西个大字正好糊在路过胖大婶脸上。
海天相接处，七十二道剑光结成青莲法阵。
云层中隐现龙影，惊得满城海鸟乱飞。
卖鱼郎的箩筐翻倒在地，活蹦乱跳的明虾在青石板路上跳起霓裳羽衣舞。
"剑骨天成，天命所归！
"卜算子掐指算到第三卦，突然拍着大腿狂笑，"这不就是老夫苦等十多年的开门大弟子嘛！
"十五年前——乱葬岗的乌鸦被婴儿啼哭惊起。
卜算子提着酒葫芦踉跄走近，只见寒玉棺中躺着个浑身结霜的婴孩。
心口龙纹玉佩感应到人气，竟放出灼灼光华。
"乖乖，七月飞霜，这是九阴绝脉啊。
"他指尖刚触到婴儿眉心，天书突然自行飞出，印出十六字谶语："蓬莱未醒，剑骨蒙尘。
癸亥相逢，方见青龙。
"老道士往棺中塞了半块暖阳玉，临走前捏了捏婴儿冰凉的小脸："小东西，等东海青莲开的时候，师父带你钓龙王爷去！
"十日后·乞丐窝莫骁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瘸腿老乞丐，自己灌了两口凉水充饥。
七岁那年他就发现，自己越是饥饿，心口玉佩就越烫。
昨夜那抹青光几乎灼透衣襟，害他被丐头抢走三个肉包子。
"小狼崽子还装善人？
"五个乞丐围住巷口，为首的刀疤脸晃着缺口的柴刀，"听说你今早捡了枚金瓜子？
"少年沉默后退，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
柴刀劈来时，他本能地旋身闪避，动作利落得像只山猫。
混战间谁也没注意，墙头坐着个啃鸡腿的老道士。
"啧啧，这腾挪步法无师自通，不愧是......"卜算子突然瞪圆眼睛——莫骁颈间玉佩正在发亮，巷子里的积水竟凝成冰晶！
刀疤脸举着结霜的柴刀怪叫："妖、妖怪啊！
""放肆！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莫骁抬头望去，只见邋遢老道踏着卦旗从天而降，手里烤鸡腿指着众人："此乃东海龙君转世！
尔等肉眼凡胎......""老疯子！
"乞丐们一哄而散。
莫骁转身要走，却被油乎乎的拂尘拦住去路。
老道士变戏法似的掏出荷叶包，油润润的烧鸡香气勾得人胃部抽搐。
"青莲开，故人来。
"卜算子撕下鸡腿晃了晃，"不想知道心口玉佩的来历？
"少年瞳孔骤缩。
这个秘密他守了十五年，连最照顾他的老乞丐都不曾知晓。
"你三岁在城隍庙偷供果，被玉佩烫过手；七岁寒冬掉进冰窟，是玉佩发热保命；上月十五满月，看见海上青光了吧？
"老道士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最后几乎贴到少年鼻尖，"因为你在等师父啊！
"莫骁袖中短刃闪电般刺出，却在触及老道衣襟时被双指夹住。
更诡异的是，心口玉佩突然发烫，刃身竟凝出霜花！
"看好了！
"卜算子并指在虚空一划。
霜刃应声而断，碎冰落地成卦——正是"山水蒙"变"火天大有"。
"蒙卦启蒙，大有可期。
"老道士随手把断刃捏成冰珠，"此乃天机阁秘传点化之术，想学吗？
少年呼吸急促起来。
他看见冰珠里映出海上青莲，听见体内血液奔涌如潮。
这些年莫名吸引野狗追杀、总在月圆夜梦见龙吟的谜团，似乎都要在这个油渍麻花的老道身上找到答案。
"条件？
""叫声师父，还管饭。
""不叫。
""那这个呢？
"卜算子突然扯开道袍，露出与少年一模一样的半块龙纹玉，"当年放在棺材里的暖阳玉，还记得吗？
"海风掀起道袍下摆，莫骁看见老道腰间挂着酒葫芦、糖画架、渔网等乱七八糟的物件。
最显眼的是柄木剑，剑穗上串着七颗粽子糖。
"跟我回山，告诉你为何满月时会变成人形冰块。
"老道士突然正经起来，眼中精光如电，"还有海上那朵青莲，其实在等你唤醒。
"暮色染红海面时，莫骁抱着包袱站在算命摊前。
里面装着十只烤鸡腿、三包桂花糖，还有本《第一剑谱》——封皮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王八。
"先说好，我只是去看看。
""没问题！
"卜算子乐呵呵地甩出卦旗，"走着！
"卦旗迎风展成三丈青帆，老道士拎着徒弟后领跃上旗杆。
满城百姓仰头看见邋遢仙人站在"铁口首断"幡布上，身后跟着个死死抓住帆绳的冷面少年。
"乖徒儿，为师教你第一课——"卜算子突然加速，"御剑飞行最重要的是......""抓紧！
"莫骁在猎猎风声中咬牙。
"错！
是飞之前别吃太饱！
"夜空中划过一道青光，隐约传来少年压抑的呕吐声。
东海深处的青莲剑阵忽然绽放，七十二把古剑齐鸣，惊起千重雪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