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那抹猩红口红印还在刺痛视网膜——十分钟前推开酒店休息室的门时，未婚夫周慕白正把继妹苏雨柔抵在落地窗上，雪白婚纱裙摆缠着男人笔挺的西装裤。
"前面隧道限速四十！"司机突然惊叫。
林晚秋抬头，雨幕中隧道口像巨兽张开的嘴，仪表盘指针疯狂右摆，刹车踏板绵软地陷进地毯。
婚车在积水上划出诡异弧线，后视镜闪过继母苏文佩猩红的唇角。
金属撕裂声穿透鼓膜。
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林晚秋看见自己飞了起来，锁骨链在空中划出银弧，吊坠里藏着的双人合照被血渍浸透。
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时，睫毛上的血痂已经板结。
林晚秋试图转动眼球，听见医疗器械规律的滴答声里混着钢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黑色西装袖口在视线边缘晃动，铂金袖扣刻着繁复的顾氏家徽。
"晚晚。
"低沉的男声擦过耳畔，钢笔咔嗒一声扣上。
男人指腹的温度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三年前你从邮轮消失的时候，这双手还能弹肖邦的《雨滴》。
"主治医师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飞了这句话。
林晚秋努力聚焦视线，却见医生将CT片递给西装男人："顾总，顾小姐的海马体损伤比预期严重，记忆复健需要更长时间。
""把镜子拿来。
"林晚秋突然出声，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当整容科主任亲自捧来镀金手柄镜时，她在晃动的吊瓶倒影里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眼尾多了一颗泪痣，下颌线条比她原本的圆润更显锋利。
顾沉舟的拇指按上她眼尾："这颗痣，是你十八岁生日非要我陪着去纹的。
"他打开手机相册，照片上的少女穿着星空蓝礼服倚在三角琴边，锁骨链坠子与她车祸时戴的一模一样。
暴雨夜在记忆深处撕开缺口。
林晚秋忽然想起撞车瞬间飞出去的吊坠里，藏着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微型胶卷——那是苏文佩挪用林氏集团资金的证据。
视机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林氏集团新任董事长苏文佩女士今日出席智能医疗项目签约仪式，该项目由周氏集团少东周慕白全权负责......"顾沉舟的手杖敲击在大理石地面时，林晚秋正盯着老宅旋转楼梯扶手上的象牙雕花。
那些纠缠的藤蔓图案里藏着半张女人面孔——与她如今镜中的容貌惊人相似。
"二小姐的琴房保持原样。
"管家擦拭黄铜钥匙，金属反光刺得林晚秋眯起眼。
钥匙插入锁孔瞬间，她听见三楼画廊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仿佛整栋建筑都在随着顾沉舟的呼吸起伏。
尘封的三角琴上摆着两个扎染布面日记本。
林晚秋翻开2018年那本，稚嫩的笔迹写着："哥哥不许我穿露背礼服，却在拍卖会拍下整盒蓝宝石胸针别在我每件毛衣领口。
"最新那本停留在2021年9月15日："他看我的眼神像在修补碎掉的瓷器，可那些裂痕里明明有血渗出来。
"窗棂忽然发出叩击声。
林晚秋掀开天鹅绒窗帘，发现本该在巴黎出差的周慕白正悬在窗外露台。
雨水顺着他昂贵的西装袖口滴在日记本上，洇开了某页夹着的音乐会门票存根。
"你锁骨上的玫瑰纹身呢？"周慕白扳过她的肩膀，指尖陷进纱布未拆的伤口，"三年前在爱琴海邮轮，你说要用这朵玫瑰盖住顾沉舟刻的牙印。
"他扯开领带露出颈侧疤痕，"当时我替你挡的这道伤口，现在怎么变成车祸造成的脑震荡了？"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
周慕白将微型定位器塞进她石膏缝隙，翻身跃下露台前突然低语："顾念晚的钢琴老师死于氰化物中毒时，指甲缝里嵌着顾氏家徽的铂金袖扣。
"当晚林晚秋在更衣室发现了蹊跷——所有定制礼服的后腰位置都预留了开口，恰好能露出她车祸留下的狰狞伤疤。
而衣柜暗格里那件沾着海盐的星空蓝礼服，腰际绣着朵褪色的玫瑰。
医用无影灯将手术钳的影子投在琴键上时，林晚秋终于看清那枚蓝翅蝴蝶标本的标签编号——LC-20190921，正是她与周慕白原定婚礼的日期。
"二小姐当年突发奇想要做生物标本。
"管家擦拭着琴谱架上的血渍，那是昨夜林晚秋扯掉输液管时溅落的，"大少爷特意请来苏氏医疗的基因工程团队，说要造出永不褪色的蓝。
"林晚秋的指尖抚过标本残缺的左翅，后背手术疤痕突然灼痛。
她冲进浴室解开病号服，镜中蝶形伤疤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就像......就像昆虫标本被钢针固定的痕迹。
更衣室暗门在此时自动开启。
穿堂风卷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林晚秋赤脚踏进密室，冷藏柜蓝光里漂浮着数十个器官标本。
第七个玻璃罐标签写着："供体LC-0921，背部真皮层移植，受体GW-1015"。
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林晚秋转身撞上突然降落的投影幕布，019年9月21日的监控画面开始自动播放：穿着星空蓝礼服的"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映出主刀医生胸牌——苏氏医疗副院长，她继母苏文佩的亲信。
"这是顾念晚最后一次完整存在。
"顾沉舟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手指顺着脊椎滑向蝴蝶疤痕，"当她的皮肤开始溃烂，我不得不从邮轮绑架宴请名单里寻找合适的供体。
"林晚秋在眩晕中抓住冷藏柜，看见GW-1015号罐里悬浮着半张人脸——正是她原本的面容。
那些被车祸抹去的圆润下颌线条，此刻正在淡蓝色液体中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你腰间的玫瑰不是纹身。
"顾沉舟掀起她的衣摆，手术疤痕末端连接着暗红色缝线，"是念晚移植皮肤时的血管缝合轨迹。
她总说这图案像我们小时候摔碎的青花瓷瓶..."警报器骤然轰鸣。
林晚秋趁机咬破顾沉舟的手腕，看清密室电脑屏幕上的数据：LC林晚秋与GW顾晚的基因嵌合度已达89.7%，而苏氏医疗最新财报显示，智能医疗项目的核心正是记忆移植技术。
基因检测仪发出蜂鸣时，林晚秋正在撕扯后颈翘起的皮肤。
电子屏上跳动的染色体图示突然裂变成双螺旋，GW-1015的基因序列像病毒般吞噬着LC-0921的碱基对。
"这是最后一次换药。
"护士端着银质托盘进来，纱布下渗出靛蓝色组织液。
当最后一层敷料揭开，林晚秋在治疗镜里看见自己的后背正在蠕动——蝴蝶疤痕边缘生出半透明的翅膜，在空调风里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
午夜急诊铃划破寂静。
林晚秋循着拖拽声摸到地下实验室，撞见苏雨柔被绑在液压床上。
少女后背皮肤像蜕下的蛇皮般堆在腰际，***的肌肉纹理间嵌着发光的铂金丝，与顾沉舟袖扣的材质完全相同。
"姐姐终于来看我的毕业设计了？"苏雨柔转动眼球，机械关节声从她脊椎传来，"当年你母亲不肯交出林氏生物的核心数据，害我只能用活体做神经接驳实验。
"她突然尖笑起来，声带震出电子杂音，"你以为顾念晚为什么需要换皮？她可是第一个能承受顾家祖传病毒性心脏病的完美容器......"冷藏柜突然爆裂。
林晚秋跌坐在满地玻璃渣中，看到GW-1015号罐里自己的脸正在溶解。
漂浮的眼球后方浮现全息投影：三年前邮轮酒会上，真正的顾念晚将昏迷的自己推下海，转身戴上生物面具变成了"林晚秋"。
"该换班了。
"顾沉舟的皮鞋碾碎地上眼球，注射器扎进林晚秋新生的翅膜。
她听见皮肤下层传来蚕食桑叶般的细响，镜中倒影开始扭曲——圆润的下颌正在吞噬如今锋利的线条，就像两张重叠的底片在显影液中厮杀。
林晚秋的指甲缝里长出了菌丝。
当她撕开阁楼壁纸时，发现整面墙都是跳动的菌膜，那些半透明的脉络正随着她的脉搏起伏。
菌丝突然缠住她的手腕，在皮肤上烙出荧光编码——GW-1015的编号与冷藏罐标签完全一致。
"这是顾家传承三代的共生系统。
"顾沉舟的声音从菌墙传出，他的轮廓在菌膜下若隐若现，"1927年曾祖父用云南虫菌培育出第一个活体样本时，你的外祖母正把林氏祖传的蓝翅蝶标本缝进嫁衣内衬。
"菌丝突然刺入她新生的翅膜，林晚秋在剧痛中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二十年前育婴室，苏文佩将注射器扎进她婴儿肥的腿根，淡蓝色菌液顺着血管流向正在喝奶的顾念晚。
"每代宿主都需要活体培养基。
"菌墙浮现苏雨柔的解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