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人民公园的相亲角在周六上午格外喧闹,梧桐树下挂满了印着个人资料的彩色卡片。
林晚晴第4次躲到长椅后,盯着母亲举着“海龟精英资料”朝自己走来,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宁愿在证券交易所帮大爷大妈开户,也不愿应付这些“年入百万”的相亲对象。
“这片区WiFi怎么又断了?”
穿工装的男人蹲在石桌旁摆弄路由器,工牌上“讯通科技 陈默 网络维护员”的字样被阳光晒得发白,胸前的招财猫钥匙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笔记本上画满信号覆盖图,边角记着“散户大厅路由器故障记录”,最新一条写着“信号强度-80dBm,需更换天线”。
林晚晴看着母亲越来越近,突然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能帮个忙吗?
假扮我男朋友,应付我妈十分钟。”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工装布料气息,袖口还沾着一点路由器的金属碎屑。
陈默愣住,抬头撞见冰蓝色美瞳和藏青丝巾下的冷白皮:“啊?
我们不认识吧?”
他今早接到工单来修复公园WiFi,此刻路由器的信号灯正像坏掉的灯泡般闪烁,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曲线像心电图般起伏。
“我叫林晚晴,海城证券的开户员。”
她迅速掏出工作证晃了晃,又塞回口袋——那是她每天帮客户开户时用的证件,照片上的她戴着同款藏青丝巾,“我妈在逼婚,你只要说我们在交往就行——报酬是教你用手机看股票行情。”
“股票?”
他挠挠头,招财猫钥匙扣撞在路由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连银行APP都很少用,社区张大爷说炒股就像赌博,输多赢少……”话没说完,母亲的声音己经逼近:“晚晴!
你躲在树后面干什么?”
“妈,这是我男朋友。”
林晚晴突然挽住他的胳膊,触感是工装下结实的肌肉——显然是常年爬梯子装宽带练出来的,“陈默,讯通科技的网络维护员,上周帮我家调试路由器时认识的。”
陈默僵了零点一秒,看着眼前穿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女人,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出门在外多帮人”。
他慌忙点头,耳朵通红得像路由器的警示灯:“阿、阿姨好,我给晚晴家装了千兆宽带,现在看视频一点都不卡……”母亲上下打量他的工装,目光落在他磨破的袖口:“修电脑的?”
“网络维护员,国企编制。”
他想起同事小李的相亲经验,“平时帮客户装宽带、调路由器,上个月还得了公司的‘服务之星’。”
十分钟后,母亲被另一个举着“基金经理”资料的阿姨拉走。
林晚晴松开手,递过一瓶冰镇矿泉水:“谢谢,刚才情急之下借你的名字用用——你真的叫陈默?”
“嗯。”
他拧开瓶盖,喉结滚动着灌了两大口,发现她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像社区里那些总在路由器旁磨破手的阿姨,“你刚才说的‘看股票行情’,是不是像看WiFi信号格?
我手机上的信号格有时满格,有时只有一格。”
“差不多。”
她指着他笔记本上的信号覆盖图,指尖划过用红笔圈出的“信号弱区”,“K线图里的红色阳线就像信号满格,代表股价涨;绿色阴线就像信号弱,代表股价跌。”
“信号强弱和股价有什么关系?”
他打断她,困惑地皱眉,“我只知道路由器放客厅中间,全家信号都好,难道股票也要放在‘中间’?”
她忍不住笑了,冰蓝色美瞳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路由器正常工作时的蓝色指示灯:“可以这么理解——股价涨到大家都想卖的位置,就像信号太强会卡顿,叫压力位;跌到大家都想买的位置,就像信号太弱要增强,叫支撑位。”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觉得她说话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却意外地让人想继续听下去。
手机在这时震动,锁屏弹出30+条未读微信,全是母亲发来的:“张阿姨介绍的小学老师明天见面,别躲了!”
“那我们结婚吧。”
她突然说,吓得他手一抖,矿泉水瓶在石桌上留下一圈水渍,“领个证,彻底堵住他们的嘴。
我有套房子,你住次卧,我还有个妹妹偶尔回来住。
以后我们就是契约夫妻,你有义务负责帮我演好一个丈夫,同样我也会配合你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他盯着她认真的表情,招财猫钥匙扣在陈默腿上晃了晃——这是母亲在他入职时塞的,说能“招来好运”。
“可我们刚认识……”“契约婚姻,各取所需。”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先拍张‘情侣照’,背景就选你调试的路由器——要让我妈相信,得有照片为证。”
镜头里,他穿着工装傻笑,肩膀微微绷紧;她靠在路由器旁,藏青丝巾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纤细的手腕。
拍完后,她指着他笔记本上的信号覆盖图:“你画的这个‘信号热点区’,和我学的‘股票阻力位’特别像,对了,以后我会教你怎么炒股。
“阻力位?”
他摸着钥匙扣上的铃铛,完全听不懂,但觉得她说话时的眼神像极了社区停电时,他修好电路后亮起的第一盏灯,“算了,先说好——我住次卧,周末要回家陪父母吃饭,他们做饭很好吃。”
暮色漫过时,陈默收拾设备准备离开,她突然塞来一张便签:“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带身份证,还有——”她看着他胸前的招财猫,嘴角扬起一丝轻笑,“把这个戴上,挺可爱的。”
他看着便签上的地址,发现右下角画了个小路由器,旁边写着“WiFi密码:haicheng1234”——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海城证券”的拼音缩写。
远处传来女孩母亲的呼唤,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作证,突然觉得今天的遭遇好像做梦一样——憨憨的他认识了一个叫林晚晴的姑娘,而她,是第一个说他钥匙扣“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