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宗外门练武场的青石板上，谢昭握着竹扫帚的手青筋微凸。
"哟，这不是咱们外门最勤快的杂役吗？
"刺耳的调笑混着晨露落下来。
谢昭抬头，看见李明踩着他刚扫干净的地面，玄色内门弟子服的银线在晨光里晃眼。
跟在他身后的王虎挠着胳膊，肌肉把袖口撑得鼓鼓囊囊，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油星——显然刚在膳堂吃了早膳。
外门杂役的身份像块烧红的烙铁烙在脊梁骨上。
谢昭弯下腰继续扫落叶，扫帚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啦声："李师兄这是起得比鸡早，来视察我扫得干不干净？
""视察？
"李明踢飞他脚边的竹筐，烂菜叶和碎石子溅到谢昭裤腿上，"老子是来提醒你，今天是玄晶矿脉分配日。
外门杂役也配领玄晶？
"他突然揪住谢昭后领，把人提得脚尖离地，"我看你啊，连给内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晨雾里传来其他杂役的抽气声。
谢昭望着李明脖颈处跳动的青筋，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年前他被老厨子捡回青冥宗时，杂役房的人说"外门狗都不如"，如今三年过去，这话倒成了真——连内门最末等的弟子都能踩他一脚。
"李师兄手劲大。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是这手啊，昨天摸了张师姐的腰，今天又来揪我，也不怕染上臊气？
"李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松开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谢昭偏头闪过，却被王虎从背后踹了一脚，整个人撞在练武场的石墩上。
肋骨传来钝痛，他听见围观的杂役们小声议论："谢昭又惹事了""外门败类""活该"。
"够了！
"苍老的呵斥像根针戳破喧闹。
谢昭抬头，看见老厨子端着个粗陶碗站在练武场入口。
老人的灰布围裙沾着灶灰，腕间系着他亲手编的草绳——那是谢昭十岁时用膳堂的麦秆编的，说等他成了高手，要编条金绳给师父系。
李明啐了口唾沫："老东西，管你徒弟的破事，少来烦老子。
"他甩了甩袖子，带着王虎往内门方向去了，靴底碾过谢昭脚边的扫帚，竹枝断裂的脆响像根刺扎进谢昭心口。
老厨子蹲下来，粗糙的手抚过谢昭后背的青肿："小昭，疼不疼？
""不疼。
"谢昭吸了吸鼻子，接过陶碗。
碗里浮着两片青菜叶，还有块没腌透的萝卜干——这是老厨子特意给他留的早饭。
他低头扒拉着饭粒，喉结动了动，"师父，我是不是真的没出息？
"老厨子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练武场边歪脖子树，树桠上挂着谢昭三年前刻的"昭"字，刀痕早被风雨磨得模糊："你阿爹当年说，这世上的路分两种。
一种是别人给你铺的，走的人多了，自然平坦；另一种是自己踩出来的，一开始全是荆棘。
"谢昭的筷子停在半空。
记忆突然翻涌——火，烧红了天的火。
他蜷缩在柴房的稻草堆里，透过门缝看见穿月白衫子的"正道大侠"举着剑，剑尖滴着血，滴在母亲染血的绣鞋上。
"妖道余孽，留着是祸害。
"那人说，然后是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尖叫，还有小谢昭咬着自己手背不敢哭出的呜咽。
"小昭？
"老厨子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近在咫尺，眼角有浑浊的泪："你阿爹谢先生是天机阁最聪明的先生，你娘的绣活能绣出会飞的蝴蝶。
他们...他们是好人。
"谢昭突然把碗扣在桌上。
粗陶碗磕出个缺口，萝卜干滚到地上。
他转身冲进小屋，反手锁上木门。
泥墙上挂着半块破碎的玉牌，那是他从火场里扒出来的，刻着"天机"二字，如今被他用红绳系在床头。
"叮——大奸雄系统激活。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谢昭正扯下玉牌。
他手一抖，玉牌砸在脚背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新手任务：当众羞辱一名内门精英弟子。
任务完成奖励：逆天道经（入门篇）、千机匣（初级）、恶念珠（下品）。
任务失败：宿主丹田气海永久闭塞。
"谢昭猛地跌坐在草席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又掐了掐大腿——疼，是真的。
三年来他每天在膳堂劈柴挑水，连锻体境第一重都没摸到，系统？
金手指？
这比老厨子说的"好人有好报"还荒唐。
"系统，你出来！
"他压低声音吼，"我谢昭就是饿死，被内门弟子打死，也不...不...""检测到宿主抵触情绪。
"机械音不带感情，"任务倒计时：十二个时辰。
"谢昭的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
他想起今早李明踹他时，对方腰间的玄晶袋——内门弟子每月能领五块玄晶，足够冲锻体三重。
而他，作为杂役，只能在矿脉外捡点碎渣，三年才攒了两块，还被前月被王虎抢了去。
"叮——检测到宿主生存危机。
任务目标更新：保护被内门弟子欺凌的外门幼徒。
"谢昭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今早路过杂役房时，看见小柱子缩在墙角发抖——那孩子才八岁，昨天被李明逼着去偷内门的玄晶，被发现后挨了顿打。
日头偏西时，谢昭蹲在去膳堂的必经之路上。
他怀里揣着从老厨子那顺来的辣椒面，裤脚绑着捡来的碎瓷片。
远处传来小柱子的哭声，混着李明的骂："老子让你送的玄晶呢？
弄丢了？
老子打断你的腿！
"谢昭攥紧辣椒面的纸包。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招惹内门弟子。
三年来他装疯卖傻，掀过杂役房的马桶，偷过外门长老的酒坛，可那些都是"外门败类"该干的事，不会真正触怒内门。
但这次..."李师兄好兴致啊。
"他晃着膀子走过去，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这小娃娃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多可惜？
不如...打我？
"李明的眼睛眯成狼崽子的模样。
他松开小柱子，小柱子连滚带爬躲到谢昭身后。
王虎从树后绕出来，肌肉块在粗布短打里鼓胀："谢昭，你活得不耐烦了？
""我就是想请李师兄指点指点。
"谢昭退到练武场的石锁堆旁，"听说李师兄锻体七重，一拳能碎青石。
我这外门杂役，也想尝尝内门精英的手段。
"李明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时，谢昭弯腰躲过，顺手撞翻了脚边的石锁。
三斤重的石锁滚下台阶，砸中王虎的脚面。
王虎痛叫着跳起来，撞翻了旁边的兵器架，锈迹斑斑的长枪短刀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你敢耍老子！
"李明扑上来，抓住谢昭的衣领。
谢昭早等着这一刻——他猛地扬起手，辣椒面劈头盖脸撒进李明眼睛。
李明尖叫着松手，捂住脸在地上打滚。
谢昭抄起根短枪，枪头戳在李明***上："李师兄这招狗吃屎，比青石碎得还漂亮！
"围观的杂役们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哄笑。
有小杂役跟着喊："李师兄***上开了朵辣椒花！
""内门精英被杂役耍啦！
"谢昭退到墙角，看着李明涨紫的脸。
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原来被人踩在泥里的滋味，也能反过来踩回去。
"任务完成。
奖励己发放至系统空间。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谢昭感觉丹田处升起一股热流。
他摸了摸腰间，多了串暗红念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狰狞的鬼脸。
千机匣？
逆天道经？
这些他暂时顾不上，他盯着在地上打滚的李明，突然意识到——他惹***烦了。
"谢昭！
你死定了！
"李明抹着眼泪爬起来，腰间的玄晶袋晃得叮当响，"我这就去告诉赵执事，让他把你扔进玄晶矿做苦工！
"谢昭转身就跑。
他穿过杂役房，绕过药园，首到跑到后山的老槐树下才敢停下。
夜风掀起他的破衫，他摸出怀里的恶念珠，珠子贴着皮肤发烫。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
温馨提示：逆天道经需吸收负面情绪修炼，宿主今日获得内门精英的羞愤、杂役的窃喜、幼徒的依赖，当前进度：1/100。
"谢昭靠着树干坐下。
月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他脸上，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想起老厨子说的"自己踩出来的路"，想起父母被杀害时的火光，想起小柱子躲在他身后时颤抖的手。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昭抬起头，看见杂役房方向亮起火把，隐约能听见李明的嘶吼："给我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摸了摸腰间的恶念珠，突然笑了。
这笑不再是从前的玩世不恭，倒像是块被磨掉了钝皮的刀，露出冷森森的锋刃。
"谢昭，"他对着月亮轻声说，"你要当的，是让整个青冥宗都发抖的大奸雄。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
谢昭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土，迎着光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