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佳最后一次闻到的味道是消毒水,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监护仪的警报声像把钝刀,一下下锯着他的太阳穴。
陆欣欣的手还贴在他掌心,冰凉得像是冬夜里结霜的玻璃。
"再试一次..."他把千纸鹤塞进她指缝,纸翼沾着暗褐色的药渍,"这次换了新配方,他们说可能对神经痛......"话音被爆炸声截断。
培养箱的蓝光突然暴涨,玻璃碎片裹着淡紫色药液泼向半空。
张佳佳本能地扑向病床,后背炸开滚烫的灼痛。
恍惚间看到那只千纸鹤在火光中盘旋,纸页被烧出密密麻麻的化学式——正是他试过三百二十六次却总失败的药剂配方。
"佳佳?
"清甜的嗓音穿透硝烟。
他猛地睁眼,晨光正从教室的蓝漆木窗淌进来,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如星屑。
前排女生转过头的瞬间,马尾辫扫过的风带着淡淡当归香。
陆欣欣耳后的月牙胎记撞进视线,像枚银钩刺穿心脏。
张佳佳死死攥住课桌边沿,指甲在松木纹路上刻出凹痕。
十七岁的陆欣欣正在对他说话,瓷白的脸颊泛着樱花色,校服领口露出半截红绳——坠子应该是个雕着忍冬纹的银药瓶。
"橡皮借我好不好?
"她指尖点着他桌上滚落的橡皮,腕骨内侧有粒朱砂痣。
那是二十年后埋着留置针的位置。
张佳佳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他记得这个场景,2003年9月12日第三节生物课,窗外悬铃木的阴影刚好投在陆欣欣发梢。
前世他因为打瞌睡挨了教鞭,这次却在她瞳孔深处看到细碎金光——萤火症初期征兆。
"你流鼻血了。
"陆欣欣忽然惊呼。
温热的液体正滴在生物课本的DNA插图上,将双螺旋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张佳佳摸到人中处的黏腻,突然想起这是重生后遗症。
在爆炸中死去的身体,此刻正在另一个时空溃败。
班主任的脚步声混着药瓶晃动的轻响从走廊传来。
张佳佳用袖口抹去血迹,在陆欣欣递来的纸巾上嗅到川贝枇杷膏的味道——她今早一定又偷喝了母亲的中药止咳糖浆。
"下午去校医室。
"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腕间红绳擦过鼻尖,"要不要吃颗维C片?
"玻璃药瓶折射着七彩光斑,张佳佳盯着班主任递给陆欣欣的白色药片。
前世他从未注意,那些"维生素"在阳光下会泛起珍珠母般的诡异光泽。
粉笔头突然砸中额角,他听到老师怒吼:"张佳佳!
上来画细胞结构!
"起身时膝盖撞翻铁质笔盒,三支钢笔滚向陆欣欣脚边。
在她弯腰的瞬间,张佳佳看清她后颈发际线处细密的金点,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光。
这是萤火症患者初次发病前三个月的体征。
而他口袋里,正揣着重生时握在掌心的千纸鹤——翅膀内侧用针尖刻着LSX-1314的配方,那是他前世用命换来的最后答案。